丧仪(2/4)

长宁缓缓点头,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过是喝了点酒……他好像发疯了一样,那时他完全是个不认识的人,只一味要在她身上逞纵他的兽—欲。

现在想想,那原是积怨已深的,他恨她,恨她的出身,恨她明明成亲却不肯同自己圆房,更恨她那种与身俱来的傲气——因是他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的,他才迫不及待想要征服。

细想想也是荒谬,直到此刻长宁才真正认清楚他的为人,他并非温柔可亲的翩翩君子,而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牲畜。

纪雨宁已然平静下来,听长宁红着眼睛控诉着,她却只用冷冽的口吻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杀了他。”长宁的语气微带点迟疑,仿佛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做了这件事——应该是真的,她记得自己用簪子在他胸口猛刺了许多下,鲜血浸透月白长衫,连地板都快捂不住了,茫茫地蔓延开去。

她无法面对那间充斥着罪孽与血腥味的空屋,只好到宫里暂求安歇。

“说来也是好笑,这并非我头一回杀人。”长宁嘴角牵动了一下,似无奈,更似对命运的嘲弄。

半年之前,她面临的也是差不多的处境,老汗王喝得醉醺醺的回来,要她去伺候一个刚打了胜仗的部族将领。长宁承受不了这样的羞辱,苦苦求他放过,然而那老东西只乜斜着醉眼看她,他一直渴望娶位真正的公主,对大周送了位宗室女滥竽充数而耿耿于怀,如今见长宁胆敢忤逆他的意思,不禁勃然大怒,拖着她的头发就向帐外走。

长宁吃痛恳求,他也不应,也是在那时她才忽然发现,自己的隐忍就像个笑话。她为他奉献了四年的青春,却换不来一丝一毫的施舍与怜悯,于是她下了一个决定,用藏在靴中的牛角短匕,刺穿了他的心脉——这是他送来的唯一一件礼物,他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会用在自己身上。

长宁至今都忘不了老汗王死前的目光,充斥着愤恨与难以置信,他以为她是个柔弱的女人,却不知兔子发狠起来也是能咬人的。过后长宁草草对外公布了丈夫的死讯,只说是意外身亡,拓跋焘也没追究——他虽是长子,却并非老家伙最疼爱的一个,自然巴不得早早即位才好。

过后拓跋焘有意向她示爱,长宁拒绝了,她看穿他跟他父亲没什么两样,一样自以为是,刚愎自用。她以为回到大周能找一位合心意的夫婿,但事实证明是她错了,或许天下间男人都不过如此,又或许,她命里注定福薄,命若飘萍,无所依托。

许是情绪太过紧绷,长宁竟神经质地大笑起来,只是那笑里却带了些苍凉意味,不是笑别人,是笑自己。

至此,纪雨宁也算摸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她能说什么呢?李肃虽然倒霉了点,可谁叫他仗着酒醉对公主不恭不敬,如今也是咎由自取,当然纪雨宁也是有点责任的,她若早些告诫长宁那人酒品不好,大约长宁就会躲着不见了,也不至于酿出这场祸事来。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李肃靠着女人发家,也终究还是死在女人身上。

纪雨宁伸手探了探水温,已经半凉,“公主,可要再添些热水来?”

“不必了。”长宁徐徐披衣起身,斜睨着她道:“他死了,你不为他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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