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寤寐求之(一)(2/2)

一个婆子问道:“小郎君,这里这么大一个房屋,都是你家弟弟的吗?”

明长宴:“什么我家弟弟?那是——那是我——”

我的什么,是什么,没说出口。

婆子只是随口一问,来之前,大家老早打听好了,这屋子的主人,必然是那位穿金色衣服的小公子。

明长宴得了画像,在众人临走时,又得了几个碎银子,婆子们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他把画像交到怀瑜手中,叫怀瑜好好看看。

当然,也有一两个婆子对他说:公子呀,你弟弟不需要的话,你也可以考虑一下看看的!

肩负此重任,明长宴一天没出门,坐在家中,盯着人家给他的几个碎银子,越想越气,越想越不是味道。

手中还拿着陈家小姐、王家姑娘的画像,心中酸气直冒,暗暗想道:怀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有那么一回被看见,便惹来了这么多桃花,他真是好大的本事。

并且得到了一个没有用的新知识:和他明争暗斗了几个月的婆子,竟然是个媒婆。

等了两个时辰,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仅剩下屋中一豆灯火,一下一下地跳动。

明长宴一直在生着闷气,双腿冻得发麻后才发觉屋里这么冷,坐不住,站起来走了两圈,翻箱倒柜地去找暖炉。

找了半天没找到,他又是一个不爱使唤人的性子,管家和侍女在他眼中就像摆设一样,所以平日里若是怀瑜在,那就事事都会给他打理好,若是怀瑜不在,他便只能像现在这样,去床上把被子拖下来,裹在身上。

左边裹半圈,右边裹半圈,专心致志地压下被子边边角角时,门口响起了一阵动静,紧接着“吱呀”一声,掀起了一阵冷气,怀瑜关上了门,转过头看着明长宴,顿了一下:“怎么不生暖炉?”

明长宴把自己裹得像条虫,一蹦一跳,往门口走。

他用力跳到怀瑜身上,怀瑜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稳稳地接住了他,问道:“做什么。”

明长宴把胳膊从被子里抽出来,抱住怀瑜的肩膀,又不满足,冰凉的手塞进了他的衣服里,他道:“我冷死啦!再不回来,你就给我收尸吧!”

怀瑜又顿了一下,十分敏锐地察觉,今晚的明少侠有点奇怪。

更准确地说,明长宴的心情好像不大好,似乎在冲着他耍小脾气。

怀瑜捉起明长宴的手,问道:“是冷吗?”

明长宴哼道:“你把暖炉放哪里了,我的脚快要冻僵了,你摸摸看它现在还有知觉吗?”

怀瑜不疑有他,只当对方是因为被冻到了才耍小脾气,淡定地拨开裹住明长宴的被子,将他的腿抬起,放在自己腿上,伸手一摸,果然冰凉如水。

明长宴得寸进尺,将两条腿都放在怀瑜手中:“小国相,快做法,给我变出点儿热气!”

面对明长宴的无理取闹,怀瑜抬了一下眼皮,道:“还有其他的热法,你要不要试试。”

其他热法?

明长宴的声音戛然而止,闷声不吭了两三秒,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觉得怀瑜现在脸皮比以前厚,他调戏两句也调戏不得。

他脸上有点发热,结巴道:“……你怎么、怎么这么说话?”

怀瑜反问:“怎么说话。”

明长宴又不肯说了。

怀瑜淡然道:“我是想把火炉找来,你在结巴什么?”

明长宴回过神,眼睛瞪得圆圆的:“你骗我?”

怀瑜挑了挑眉道:“我什么都没说。”

明长宴顿觉方才自己心中那一番矫揉造作实在羞耻,况且怀瑜一定是有备而来的看他笑话,他愤愤不平了一会儿,想起了今天媒婆给他塞的画像。

“你等着。”明少侠失了面子,一定要从其他地方扳回一局。

他把腿从怀瑜的身上放下来,在桌上扒拉了一阵,拿出了一刀厚厚的画像。

怀瑜抬眼看着他,明长宴咳嗽一声,兴师问罪道:“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他摊开那一刀画像,露出了里面的陈家姑娘、王大小姐、周二小姐等等。

谁知道,没等明长宴对怀瑜发难,怀瑜看到了这些画像之后,反而将他一军,先板着脸问道:“这是什么?”

潜台词十分明显:你已经有我了,竟然还贼心不死,弄来了这么多女子的画像。

他那表情,活像把明长宴捉奸在床,明少侠被他给搞愣住了。

明长宴原是想问问怀瑜,结果万万没想到对方比他说得更快,抢在他前面把锅都推给他背。

怀瑜见他不说话,哼了一声:“怎么,你心虚了?”

明长宴惊道:“什、什么心虚,我为什么心虚!你知道这些画像是谁塞给我的吗?”

他这句话说出来,终于找回了一点场面,咳嗽一声,抬头挺胸道:“是媒婆塞给我的,叫我把这些他拿来给你挑。”

明长宴把画像往怀瑜的怀中一扔,微微抬眼,说道:“你挑吧,看上了哪个就跟我说。”

怀瑜听明长宴现在说话,阴阳怪气,仿佛他报出一个名字,对方就要提前去把人给做了似的。

明少侠鲜少吃醋,醋起来也很不讲道理,他目光落在怀瑜脸上,那架势不太像是给怀瑜说亲,像是问罪。

怀瑜将画像卷起,挑了挑眉,却不跟着明长宴的套路来,道:“在暗示我吗?”

明长宴有点懵:“什么?”

他已经做好准备怀瑜故意气他,挑几个女子。

又或是愿意哄他,说点儿好听的。

无论哪个,明长宴都已经想好了反驳的说辞,可惜怀瑜次次都不上他的当,并且每一次都能搞得明长宴手足无措。

暗示?

暗示什么?

他自己都没察觉自己有什么暗示,怎么还叫对方听出来了?

怀瑜只是不紧不慢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