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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芝是出了名的护犊子,朋友有什么事都会随手帮忙,对划入自己圈子里的人就更明显。曾经有人骂过小林与鹤一句“病鬼”,被耿芝拎着揍了三.条街,闹得满城皆知,第二天那人就鼻青脸肿地被父母带着去给林家道了歉。

耿芝对方木森的心态和对林与鹤还不一样。

不是单纯的关照,更多的是……占有。

停不下来的,越来越想要更多。

他们共同探索着,彼此烙印,火一样的热风充斥在整个盛夏,却热不过彼此的滚烫鼻息和皮肤上滴落下的汗珠。

耿芝总觉得方木森很香,那股干净的白衬衫上的皂香,慢慢浸.润到他的骨子里,像水色沁入冷玉。香味在某些时刻会变得更浓,明明干净清爽,却诱人心乱神荡。

两个人度过了将近四个月的夏天,随后耿芝留学,又是一年半的异国。

他们将人生最重要的青春时刻,少年蜕变与十八岁成年,交予了彼此,在对方的生命里留下了之后漫长百年时光都不可能磨灭的痕迹。

但年少时光不可能只有快乐,就像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能走向圆满。

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耿芝渐渐发现了方木森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同。这种不同微妙地分为了两个方向,一方面将耿芝导向了未能预料到的越陷越深,一方面让他在深陷中忽然惊醒——

因为方木森那异乎寻常的淡然和冷静。

感情该是什么样子的,耿芝并没有狂妄到要顾自去下定论,但他也不可能察觉不到那些端倪。

方木森从来不会拒绝耿芝,无论是多么过火的要求,他是个体贴到近乎尽善尽美的人,却唯独从来不会索取。

耿芝给方木森买过很多东西,他那种付钱根本不看数目的操作很早就有过了。每次耿芝送给方木森礼物,方木森并不会推辞,却总会在之后回以同等价值的东西。

耿芝说过他几次,为此生气的时候也实打实地折腾过人好几个晚上,可最后看着方木森第二天课间闭目休息时眼下淡淡的青黑,却还是耿芝最先败下阵来。

再怎么生气,到底也舍不得。

但耿芝并不清楚方木森对自己会不会也有舍不得——爱情有分量吗?谁也看不见那盏天秤。耿芝的喜欢天生带有着占据和保护,可他在方木森身上却寻不到一丝相同的影子。

耿芝想过很多次,难以避免地会想起方木森会来接近自己的起因。

他也清楚陈家的盘算。

感情或是任务,打小就阅人无数的耿芝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辨不清。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就难免会有动摇,气急的时候,也咬着牙脱口说过方木森死板、无趣,眼里只有学习。

——唯独不肯多分一块给自己。

那时方木森脸色苍白地听完,默不作声地起身想要离开,他是真的打定了主意要走,然后就被死死地抱住了,挖筋剜肉一样,疼得分不开。

那天是耿芝第一次看见方木森的失态,两人破天荒地吵了一架,耿芝终于听见方木森开口,断续地吸着气和他说。

“不是任务……是我喜欢。”

耿芝的喉咙被更住,忽然就什么都抛下了。

他撕咬一般吻着那薄红的唇,咬着方木森为刚刚的话向他道歉,一遍一遍重复着喜欢。

耿芝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护着怀中眼里心底这一个人。

他以为自己可以,能做到。

紧接着就是耿芝大二,三年本科只剩一年,将要考虑毕业后的去向。耿芝的计划是回国,虽然国外读研只要一年,但若是他要回国工作,自然也是回国内发展一下人脉比较稳妥。

耿芝已经做好了打算,却没料想会遭到父母如此强烈的反对。耿家早早扩展了海外业务,这两年更是有了移民打算,自然不会让儿子因为一场恋爱影响未来的规划。

耿父直接在耿芝的大学里给他找了一个同是留学生的女孩,要介绍给耿芝做女朋友,语气强硬,让他收心。

“你这两年,玩也该玩够了吧?”

耿芝比他更强硬。

“不可能。”

临近五月,耿芝已经到了期末,他安抚过恋人,承诺会自己解决,随后就趁着两门考试之间短暂的空隙,千里迢迢飞回了国内。

带着装订成册的详尽规划,和早已打好的腹稿,耿芝打算和父母当面解决这个问题。

顺路也想去看一看马上就要高考的方木森。

可是耿芝无论如何也没能料想到,风尘仆仆的千里远行,等待他的却会是一句如此简短利落的“分手”。

“我们分手吧。”

耿芝脾气不好,性子暴,气急的时候还会脱口说错话,可他再怎么口不择言,也从来、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分手这两个字。

言语坠地有力。

怎么能轻易提及?

多日的烦闷、疲惫、不安如堆积的残叶湿泥,最终发酵沤烂成了无法排解的不满。曾被亲手斩断的怀疑再次从残根中抽枝发哑,长成无法撼动的参天模样——

方木森真的喜欢他吗?

五月,蜀地已经入夏了,闷热的空气躁得耿芝满身针扎一般阵阵发痛,他透过鲜血浸染过一般透着薄红的视野,看着面前闷声不语的方木森。

男孩低着头,两个小时里,他对耿芝难以置信的惊疑和翻来覆去的质问永远只有一个“我不想谈了”的回答,只在接起同学的电话时,才有流利的回话。

“嗯,我二模的卷子夹在物理必修五里……”

或许自己真的想错了。耿芝木然地想,恋爱怎么能比得上前程重要。

所以他在方木森心里的位置永远比不上学习。

是他耽误了对方。

“那就分开吧。”

耿芝已经不记得自己说这句话的语调了,甚至不记得这句话有没有说完整,他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在刺眼的日光下走到街边的垃.圾桶旁,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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