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五、绣娘清晨斩恶蛟,檀郎治水有大勇【求月(1/2)

欧阳戎沉吟道:

“这个梦,绣娘来回做了多久。”

【很久很久】

“小时候就有吗?”他轻声问。

【不记得了】

欧阳戎走去,取一条干净的天青色缎带返回,为她蒙住哭红的呆滞眼眸。

他在赵清秀后方坐下,看着她披在肩头的柔顺青丝,低头为她捋顺,表情看不清楚的低声问:

“那,你周围有没有人也做同样类似的梦,比如你那些家人。”

赵清秀扭头,似是“望”了下他,在他搁放在床沿上的腿上写字:

【有】

欧阳戎安静了会儿,系好她脑后的缎带绳结,转至正面,脱履上榻,在赵清秀面前盘膝坐下。

他两手捧住她这张楚楚可人的泪痕脸蛋,理性分析了下:

“只是一个梦,你越是藏在心里,越是害怕,这种恶蛟,某种意义上是绣娘心中所有恐惧之物的集合体,或说恶念,它当然杀不死,因为太阳底下也有照不到的角落,光与暗,善与恶是伴生的,人心亦是如此。

“绣娘与其害怕它,不如大方接受,下次再梦到,就大着胆子,好好瞧一瞧它,但心里牢记只是个梦,不可能真吃了你,说不得你捡起块石头砸进去,看看哪个倒霉蛟的小脑壳中招。

“梦醒之后,绣娘也可以和我说,我帮你分析一下,别害怕,我在呢。”

赵清秀听到欧阳戎说“捡起块石头砸进去”时,原本专注倾听的小脸忍俊不禁,又重新收敛浅笑,歪头写道:

【檀郎不信这世上有大蛟吗?小时候没有听过,深水里藏有大蛟的童谣吗?】

“信,或许以前真有,比如先秦的时候,但是放在现在,只能说,不太够看。”

欧阳戎冁然一笑:

“因为这世上有比恶蛟更恶的东西,咱们连这个也不怕,害怕它什么恶蛟,它要是真有本事,至于到现在绝迹吗。”

榻上,他盘膝而坐,低吟道:

“有道是,剑术已成君把去,有蛟龙处斩蛟龙。”

赵清秀小脸愣愣,过了许久才落字。

【檀郎有大勇】

欧阳戎神色有些平淡。

轻描淡写的话语,却让赵清秀蹙眉细听:

“主要是当初在龙城锻炼过一回了,再汹涌的洪水都见识过了。

“那日站在摇摇欲坠的狄公闸上,与父老乡亲一起抢救水坝,我看着下面暴涨的水位,某刻有想过,就算这水中有蛟龙,最后发现是这玩意儿在作祟,我也得把它收拾服帖了。”

欧阳戎语气缓慢,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毅然坚硬:

“最后事实证明,再大的天灾也不抵一场人祸,龙城柳家犯下的罪孽,比一百只恶蛟还要严重。

“所以,绣娘,该怕的不是我们,该怕的是恶蛟才对,我们才是它的噩梦。”

欧阳戎伸手,把怔怔倾听的赵清秀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削背,总结道。

赵清秀歪头,安静片刻,浅浅笑了。

【檀郎看着文弱,却是做大事的人,很多人看走了眼,不识大丈夫呢】

欧阳戎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忧郁嘘唏:

“绣娘,能不能忘了以前我在地宫爬绳子那事?虽然是姿势不太雅观,显得弱鸡了一点,但是也尽显王霸之气好不好。”

他语气一本正经。

“扑哧~”

赵清秀小脸埋在他怀中,额头顶住他胸膛,咯咯笑个不停。

过了好一会儿,才把气调匀了,落字:

【就不,我要记上一辈子哩】

欧阳戎脸色有些无可奈何。

二人打情骂俏了会儿。

赵清秀有些认真的写道:

【我有一位姐姐,也说过和檀郎类似的话,要我们不惧渊中的恶蛟】

欧阳戎笑了下:

“绣娘的姐姐还挺多。”

“啊。”她歪头。

欧阳戎转头看了眼窗外的晨曦。

天色已明,大概是早上七点左右。

入春后,逐渐昼长夜短,放在一个月前刚初春,估计还是蒙蒙亮,可现在,已经要太阳晒屁股了。

不过大多数人的作息,还没有跟随调整过来。

特别是大小姐作风的方家姐妹,承天寺那边,僧人们都已经成群结队敲钟上早课了,而刚刚欧阳戎从承天寺回来这里时,二女所睡的西厢房静悄悄的,到现在都没有起床动静,估计还在呼呼大睡。

晨曦落在闺榻旁边的窗户上。

刚刚光线昏暗时还好,没有什么特别,可现在光亮起来,闺榻被折腾一夜的凌乱一览无余。

从客厅桌子到闺榻床下地板上一路静躺的皱巴衣物,有些湿漉的床单,揉成一团的汗巾,还有秀发披散、楚楚可人的纤瘦盲女……

全部落入欧阳戎眼中。

赵清秀似是也察觉到了这些,隐隐察觉到欧阳戎的眼神,她羞的把脸埋进旁边被褥。

【檀郎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跑来了】

欧阳戎板脸:

“不放心,也幸好回来看看了,不回来看看,有好哭鬼不知道又要偷偷哭多久,连做个梦都会被吓哭。”

赵清秀讷讷:“哦。”

又写:

【檀郎快走吧,方大娘子她们要醒了】

欧阳戎眨巴眼睛:“按照习惯,她们还要睡一个时辰吧。”

【我、不、知、道】

她写的断断续续,在欧阳戎的直视下,娇躯羞的颤栗。

欧阳戎恶趣味的伸手入被褥,顿时摸到了一张滚烫的小脸,无奈说:

“怎么还这么害羞,昨晚不是都见过了吗,你别烫坏了……”

赵清秀突然起身,紧张到颤栗的抓住他手掌,匆匆落字:

【檀郎回来,是不是在找落红】

欧阳戎一愣,下意识摇头:

“没……”

顿了顿,改口:

“没啥必要,这玩意儿不是所有女子都有,绣娘要是以前家务活做的多,说不定……”

不等他说完,她又落字:

【檀郎会不会觉得绣娘是随便的女子?】

欧阳戎多看了眼赵清秀,她一张小脸满是担忧,似是比刚刚做噩梦的恶蛟还要让她害怕。

等待他回答的间隙,赵清秀蒙眼的天青色缎带被染湿了。

又流泪了。

“没有。”欧阳戎认真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赵清秀抱住被褥,本就瘦弱的身子微微晃动,似是患得患失。

【突然想到,好朋友之间就这样,檀郎会不会心里看低我】

欧阳戎没有说话,做出行动。

伸出手,抓住她攥的通红的手,掰开,放在他的脸庞上,坚定摇头,让她感受幅度。

赵清秀吸了吸鼻子:

【檀郎,好朋友真的会这样吗?】

欧阳戎正色:“有些好朋友还能生五个呢。”

赵清秀刚听吓了一跳,犹豫了下,落字:

【檀郎也要吗】

欧阳戎无奈,玩笑话怎么还当真了,真笨啊,他叹气:“我怕绣娘你身子骨受不了。”

赵清秀抱膝等了会儿,一字一句的写道:

【绣娘能忍很多痛的,咬下牙就行了,比檀郎想的要坚强的多,绣娘受得了所有苦的,看为谁吃】

写着写着,她一颗脑袋越来越低:【绣娘只有檀郎这一个好朋友,这辈子也只会有檀郎这一个,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欧阳戎抿嘴:“我知道的。”

赵清秀歪头发呆了会儿,忍不住又多写了一句,格外坚持强调:

【我的初身,是檀郎拿的】

欧阳戎再次复述:“我,知道。”

赵清秀却摇头,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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