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流采含章(2/2)
这位琅琊君说到最后,虽然没有明着说出口,但内里的意思已是清楚明白,那就是凤紫虚的彩练奇形剑器乃是以天台山的青华少阳之气做垫脚石,以之激发助长洪炉丁火,反过来对天台山门人颇有克制之效,对上他郑仙的金灶神釜、还丹金液就更别提了。
只不过看琅琊君方才身躯四分五裂却又言谈无碍的模样,又好像只是嘴上客气,实则并不如何畏惧那条彩练。
凤紫虚盯着郑仙看了半晌,方才冷哼一声道:「我的剑术比之祖父天差地远,杀不了你也是寻常,用不着你虚言遮掩!」
「你当我看不出么?你分明也学了我仙羽山的丹法,身躯之中更深藏着一道丙丁炉火剑意,说不得便是当初我祖父生了爱才之心,以剑意助你克化庚金,将百炼钢化作了绕指柔!」
郑仙闻言立刻点头:「凤观主目光如炬!若非老观主以德报怨,郑某早在数百年前就该身死道消,又哪里能活到今日?此恩如同再造,郑某此生绝不敢忘!」
紧接着,这位
琅琊君竟是朝凤紫虚一揖到地,神情肃穆地说道:「从老观主和丁令威算起,仙羽、天台两家已称得上世交。不久前,郑某已将天台山停驻于大齐琅琊之滨,今后玄都观但有疑难,只需一鹤传书,碧海仙宗必定倾力相助!」
直到现在,齐敬之才终于明白琅琊君为何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不过是初见,便给了许多指点和好处,原来不只是丁令威的缘故,更是因为玄都观老观主于他有救命大恩,这才对自己这个仙羽山门人颇多照拂。
郑仙说罢,忽将手里的令牌塞回齐敬之的怀中:「大齐钩陈院营尉之职绝非郑某信口开河,此子无论心性、资质皆是绝顶,若非凤观主亲至,郑某今日纵是不要面皮,也定要出手抢夺!」
话音才落,他已是腾身而起、直入青冥。
原本被当成坐席的白鸾尾倏然缩小,化为一道白色流光追随而去。
「醉舞高歌海上山,天瓢承露结金丹。夜深鹤透秋空碧,万里西风一剑寒!」
郑仙终于找到机会长吟,语声清朗、畅快非常:「金成服之、白日升天,身生朱阳之翼,艳备员光之异,竦则凌天、伏入无间,控飞龙而八遐遍,乘白鸿而九陔周!」
余音未歇,这位琅琊君身形一闪,就此不见了踪影。
东海长鲸陡然发出一声长鸣,原本的宏大空灵之中明显多了三分不舍之意。
下一刻,这座大如山丘的海兽排开碧海波涛,飞快地向下沉去。
齐敬之万万没想到郑仙竟会忽然抛下自己,走得这般潇洒干脆。
他不由得抬眼看向凤紫虚,就见这位玄都观主也正一脸冷笑地盯着自己。
齐敬之已知对方绝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忍不住心里叹息一声,旋即抱拳躬身、深施一礼,口中郑重说道:「齐敬之拜见观主!」
「晚辈偶得《仙羽经》壮命卷的残篇,侥幸修成心骨,然事前未得观主允准便擅自修行此经,自知理亏,特此请罪!」
虽说邓符卿和郑仙等人都曾言道,没有玄都观主的允准,齐敬之根本不可能以《仙羽经》修成心骨,然而他自家人知自家事,在此之前自己从未见过凤紫虚,这允准二字实在无从谈起。
他不告而学了人家的功法传承,终究要有个说法,赶早不如赶晚,倒不如一开始就挑明了。
少年这一开口,长鲸背上忽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保持着低眉垂目、抱拳肃立的姿势不动,任由咸腥的海水似慢实快地漫了上来,不一会儿就将鲸背淹没了大半。
就在这时,少年忽闻耳边一声冷哼,接着就听凤紫虚泠然说道:「齐敬之,你嘴上说着请罪,为何心里那只小鹤儿却在振翅抖翼、暗蓄锋芒?」
「若是我想杀你,就凭你这点微末修为,竟还想着反抗不成?」
齐敬之猛地抬起头来,眸光清正、目直不避:「晚辈请罪是真,但畏死也是真,非但自己不想死,家中更有祖父要奉养。若是观主真要杀我,齐敬之虽然自知不敌,亦当舍命一搏!」
闻听此言,凤紫虚目光如电,死死盯着齐敬之,两臂之间的彩练高高扬起,直欲择人而噬。
不知过了多久,待得海水几乎要沾湿少年的鞋底,这位玄都观主忽地轻笑一声,悠然说道:「既然不肯引颈就戮,那就拜师吧!」
齐敬之登时怔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我记得姜族子弟最是道貌岸然,不但满嘴仁义道德,还总爱讲究个繁文缛节,怎么轮到我收徒弟了,你这小鹤儿只是抱抱拳、拱拱手,就想糊弄过去?」
凤紫虚脸上的冰霜冷意倏然散去,眉目如画、笑意盈盈,竟与方才判若两人。
「若非
在放鹤碑上见你情形不妙,竟一头撞进了万象仙君的法界,我本不想这么早与你相见。」
眼见齐敬之面露惊愕之色,这位玄都观主脸上就带了一丝不耐烦:「身为男子,怎么如此婆婆妈妈?要不要拜师,给句痛快话!」
齐敬之本已做好了亡命一搏的准备,谁知形势陡变,竟被这位不亚于琅琊君的玄都观主催着拜师了。
人生际遇之奇,实在让人无话可说。
少年再不犹豫,当即收敛心神,拜倒在脚下的海水之中。
行完三叩首之礼,齐敬之便觉身躯一轻,连同斑奴在内已经落在了太清天槎之上。
凤紫虚就近打量这个新收的徒儿一眼,轻咳一声,好奇问道:「跟为师说说,郑仙那个不要面皮的家伙究竟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一口一个君上叫得亲热!」
「为师既然收你为徒,这见面礼怎么也要压过那厮一头!」最新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