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5/5)

她挥一挥手,几个婆子上来拽烟雨,而烟雨死死不松手。

她是铁了心要护溪风。

那几个婆子扯不动,就拳打脚踢,她们在深宅呆久了,自然知道打哪里最疼,又不会留下明显的伤口,何况不过一个丫鬟,她们可是得了侯夫人的令的,所以对烟雨半分没客气。

烟雨的两手被扯得发红,指印到处都是,那头发都被推搡得散了,狼狈至极,一个婆子抓住她的头发,使劲扯,疼得烟雨吸气闷哼。

但她还是不松手。

溪风再没遇到比这更心疼的了,眼泪倏地掉落,急道:“你快点松开!”

若果要叫烟雨受这种苦难,她宁可就这样把那绝子汤喝了!

烟雨咬牙:“不行!”

她死死地盯着溪风,不管那些人怎么打她,她坚决不放手,小声说:“你保护过我那么、那么多次,这次换我来……”

溪风咬住嘴唇。

发现拽不动烟雨,王氏着急了,指示婆子:“能灌多少是多少!”

于是,那黑乎乎的汤药凑过来,那婆子要动溪风,烟雨就左右地拦,眼看着一碗热烫烫的绝子汤,差点顺着衣襟临到烟雨后背淋下去,溪风忙伸手去挡。

其余的汤水洒在烟雨衣服上。

一切乱糟糟的。

溪风实在看不下去了:“别打了!我喝!”

话刚出口,忽听门外嘚嘚马蹄声,一匹高头大马飓风似的,闯进琳琅轩!

马蹄所及之处,人人都避让开,马上男子用力拉住缰绳,在马儿嘶鸣声中,紧跟着却听一句喊声:“不准喝!”

溪风愣了愣,透过泪眼望过去。

只见秦浚从马上跳下来,冷冷地看着这场面。

王氏一愣:“浚儿你怎么就……”回来了?

她后面几个字没说出口呢,秦浚已朝溪风几人走过去,他面容沁着冷霜,那些个婆子在侯府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脸色这么沉的世子爷,都愣住了,紧接着她们才知道,怒气暴涨的世子爷,不止是看起来可怖,就是手上那劲,也没人能忽视——

他一手提拉着一个婆子,就那样把人扔到一旁去。

那些婆子摔疼了,都不敢出声。

烟雨被夏月扶着离开,紧接着,秦浚看到溪风发髻凌乱,眼泪盈眶的模样。

甚至,她为了替烟雨挡烫汤,十根纤纤玉指,本该捡茶、写字的手,被烫得红肿,微微蜷缩着。

他则揽住溪风,指尖有点颤抖,捧住她的手。

溪风刚想说自己没事,让秦浚快点找府医来看烟雨,却见秦浚浑身绷紧,他瞪向一旁的丫鬟和小厮,气势凌然如刀刃:“愣着干什么!去打凉水!”

烫伤过后,得立时用凉水处理。

那些下人不敢怠慢,连忙按他的吩咐,去打水了。

王氏见秦浚这么宝贝溪风,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浚儿!”

秦浚抬头,看向自己的生身母亲,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阴沉,声音低凉:“母亲,你不该。”

王氏拿出惯常有的模样,指责:“你是觉得你亲娘做的有错么?这溪风在琳琅轩,祸害你的神志……”

秦浚忽的打断她:“我愿意,怎么了?”

王氏一愣,而秦浚目含利剑,又冷又割人,一字一顿:“她若不在,我也不在。”

王氏有点被这样的秦浚吓到。

她一直觉得,儿子性子温和,好拿捏,之所以现在不肯听话了,都是因为这些个人离间了母子关系。

她从没想过,她想拘着养的,是一只雄鹰,而雄鹰早就羽翼丰满,不再受制于她。

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王氏哆嗦着嘴唇:“浚儿,你不听娘的话了吗……”

又是这样的话。

秦浚侧过身,对着进门来的赤霄,摆摆手,赤霄自转过身,“请”王氏离开:“侯夫人,这边。”

王氏不顾面子,对着秦浚大喊:“你敢!你这是不孝!我养你这么大我容易么……”

朱蕊自也知道此地不能久待,和几个婆子一起拉着王氏走出琳琅轩。

一团的狼藉,最终止于秦浚的到来。

烟雨身上的伤口经过处理,没有太大的问题,这几天好好休息便是,倒是溪风手指的烫伤,层层裹上白色纱布。

得有好几天,她双手什么都做不了。

烛火下,秦浚与她相对而坐,他小心翼翼捧着她的手,低着头,在溪风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长睫,轻轻抖动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地问:“疼么?”

溪风摇摇头,想到秦浚看不到她的动作,她又补了一句:“世子爷,奴婢不疼。”

秦浚又说:“宫里能生肌骨的凝雪膏,琳琅轩还有,你要每天都用。”

他怕她长了疤痕。

知道他担心,溪风无声地笑了笑,说:“好。”

却听他声音忽的干涩了许多,抬起眼睛,那眼眶微红:“我知道,你为何不能更喜欢我了。”

溪风一怔,便看他低下头,亲吻在她的手指上,低声:

“因为我给你带来的,总是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