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跌(7)(1/2)

崩跌(7)

程池要走的前两日,村里头迎来了两位城里的客人。

那俩蠢货在成都双流机场下了飞机,就找不见路了,程池小半日都呆在村长家里,拿着电话机给他们指路,先打车去茶店子客运站坐大巴,到某某市,跟着转公交或者直接打车到某某县,然后找个顺路的老乡,赶他们的车进山,结果俩人语言不通,人家老乡也说不来普通话,跟他们比手划脚,鸡同鸭讲半天,也弄不懂各自的意思,最后俩人就在县里头开了个宾馆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大清早,程池便搭顺风车去县里接人。

几年不见,白悠越发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倒不似年轻时候那般张扬跋扈的打扮,现在走森女风,穿的是宽宽大大的格子布裙,看上去很有文艺范儿。

她大学是摄影专业,现在工作挺有意思,走南闯北,给旅游杂志拍风景。

杨靖毕业之后,进了他爸的地产公司,他是个耿直的脾气,酒量也好,人脉资源都积攒得挺不错,也干出好些业绩来。

年少时候臭味相投的伙伴们,而今有了各自的人生,看着他们越显成熟的脸庞,程池颇有些老怀安慰的沧桑心态。

白悠一见着程池,拉着她左三圈右三圈上下打量个没完没了。

“哎呀,哎呀哎呀!”

她夸张地感叹:“好土!在山里呆了三年,你这简直就是一朝回到解放前,面朝黄土背朝天啊!”

“有这么夸张?”

程池低头看自己,白色的小T恤陪一条铅笔裤,黑色的坡跟小皮鞋,都是瞅方便县里头买的,压根也没考虑好看不好看,穿着合身方便好洗就行。

程正年倒是隔三差五给她寄来价值不菲的新衣服,但是村里头可没干洗店,那些个精贵的衣服经不起搓衣板捣衣棒的蹂//躏,所以都闲置着没穿,天长日久的,也就成了这形象,典型的乡村教师嘛,比起村里头的女人来说,她可要讲究体面多了。

“连妆都不化了。”

白悠啧啧地摇头,伸手拭了拭她的脸:“堕落,你真是太堕落!”

“行了。”

杨靖打断了白悠的话,走过来端起程池的肩膀好好地打量着:“我们池姐素颜都是大美妞,虽然这装扮,真的丑,怕什么,我给你带了好看的衣服过来,回去就换上,给那帮子乡巴佬瞅瞅,啥叫仙女下凡!”

白悠“哎唷哎唷”地坏笑着鄙视杨靖:“程池就算七老八十了搁你这儿那也是大美妞。”

“那是。”

杨靖回敬她一个轻狂的挑眉。

听着俩人斗嘴,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八岁,程池心里头格外痛快,这就带着他们往乡道上走,随口问:“小白,不是说还带了男朋友过来?

怎不见人?”

白悠解释:“他啊,他跟医疗队一块儿,现在应该进村了吧。”

白悠的男朋友是个医生,这次知道女友要去山里头接朋友,也主动跟卫生局和院里请缨,带着医疗队来给老乡们做身体检查。

岔道口上,搭上了老乡的拖拉机,轰轰隆隆载着仨人往水磨乡赶,白悠一路上尖叫不断,杨靖被颠儿得七荤八素,不住地说这可比我们竞速赛要猛多了。

程池说:“说起来那还真是好久没飙车了,回去可得好好来一局,你俩准备着,弯道梦魇这就要回归了。”

“弯道梦魇”是程池中二年纪时候给自己封神的称号,杨靖吐槽这个称号好多年了。

“好羞耻。”

白悠偷偷凑近杨靖:“咱回去,别跟圈子里的人介绍她。”

“好。”

杨靖赞同地点头。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程池挑眉冷觑他们。

“我说,你这么多年不回去,那车都让你老爸给卖了,总不至于开着那辆小本田跟咱们去比赛吧?”

白悠笑问。

“你这就瞎操心了吧,买那辆车的…”

杨靖的话突然顿在了喉咙里,像是卡了根鱼刺似的,脸也胀红了起来。

程池见他话说一半,便问:“我那车怎么了?”

“没怎么。”

杨靖连连摇头:“没怎么,车卖了买新的就是,多大事呢,实在不成,把我那辆保时捷拿去开。”

程池觑着他不自然的神情,笑说:“杨靖,甭跟我打马虎眼,咱打小一块儿玩大的,你丫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拉/屎放屁,你就说,我那法拉利怎么了?”

杨靖憋红了脸,说:“真没什么,能买得起你那车的人,也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兜兜转转几易其主,最后让我一朋友买了去,现在开着呢,你要是舍不得那车,我跟你问他要回来就是。”

程池没再多问什么,只说道:“是挺舍不得,那车好歹跟了我这么多年,帮我赢了不少比赛,不过现在给我们水磨小学换了两栋宽敞明亮的教学楼,也挺值当。”

“不过说起来,要修学校,直接问你爸要赞助不就成了,卖什么车呀,惨兮兮的。”

杨靖不解。

程池敛了敛眸没说话,杨靖还要再问,白悠手肘戳了戳他,示意别问了。

还不了解她吗,她一露出这副神情,便是想到了过去的那些事,与那个不可触碰的名字有关。

那辆鲜红色的法拉利,一如她张扬放肆的青春,而回忆起那段如火如荼的岁月,每一帧的画面,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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