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5)(2/2)

他不是乞丐。

虽然处境也差不了多少。

许刃穿好衣服从旋转的木质楼梯上下来,客厅的气氛…有点奇怪。

程正年坐在餐厅长桌主位,拿着一张报纸浏览,手边搁着一杯袅着白烟的咖啡,江依络坐在沙发上,捂着嘴,嘤嘤哭泣,地上还碎着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

阳台边,程嘉外扣着大腿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地拉着大提琴,完全沉浸在了她的音乐世界中。

窗外,还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色阴沉,更为这个房间笼上了极其阴暗而压抑的色调

唯一的一抹亮色,应该来自于餐桌边的程池穿的那件大红色毛衣。

她脸上含着笑,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指尖,撕扯着土司面包,一条一条,面包屑洒了一桌。

“许刃,过来吃饭。”

程正年说。

许刃听话地走过来,坐在了程池的对面。

陶婶拿来了扫帚,将地上的碎裂的古董花瓶清理掉,然后端着药,安慰哭泣的江依络:“太太,别哭了,老爷请您喝药,也是为了您的身体。”

“我没病!为什么要喝药!”

江依络歇斯底里地大喊:“我没病!不喝!”

“都这样了,还没病?”

程池冷笑。

“死聋子,该喝药的人是你!”

江依络摇摇晃晃站起身,一把端起散发着浓郁中药味的药碗,跌跌撞撞走到程池面前:“你喝啊!喝啊!”

“你干什么!滚开!疯子!”

程池推了她一把,手里的碗里顺势掉落,药水顷刻渗入地毯里,中药苦涩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许刃看出来了,这位年轻的夫人,精神状况,好像并不是很正常…

他微微转头,看向了阳台,程嘉披头散发,连衣服都没有扣好,闭着眼,神情沉醉,大提琴的演奏已经进入了高潮环节,激昂的奏鸣与江依络的狂躁叫喊声交相辉映,很是应景。

“不准闹!”

程正年怒喝一声:“谁再闹,就滚出去!”

江依络捂着嘴,哭着跑回了房间。

“陶婶,药还有剩?”

“有的,老爷。”

“再盛一碗,给夫人送上楼,无论如何,让她喝!”

“是,老爷。”

陶婶进了厨房。

许刃矜持克制地吃掉了面前摆放的食物,心里暗想,这个家,恐怕没有几个正常人。

“明天我要出差。”

程池眼睛瞬间冒了光:“老爸一路顺风!”

“哼,回来我要检查你期中考的成绩。”

程池立刻又蔫了下去,她将土司面包撕得差不多了,放下,拿了书包,起身:“走了。”

许刃连忙搁下刀叉,对程正年微微屈身:“程先生,我也上学去了。”

程正年摆了摆手:“去吧,让程池载你。”

许刃走出了大宅,撑起了一柄黑伞,径直朝着鹿州大道走去。

拉风的跑车加速朝着许刃开来,许刃似乎心有所感,在她的车与他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敏锐地往路边一侧身,躲过了车轮与地面水坑溅起的漫天水花。

“闪得倒是很快。”

程池透过窗玻璃瞥了他一眼。

许刃对她露出了一抹笑,程池闷哼了一声,收回了眼,踩下油门,朝前开去,将许刃远远甩在了后面,直到他的身影在后视镜里渐渐消失,她的嘴角,才情不自禁地扬了扬。

欺负死你!

她忍不住哼起了小调。

车一开走,许刃脸上的笑容瞬间凉下去,又走了几步,前面一辆摩托开了过来。

杨靖在他跟前停了下来,摘下头套,拍了拍后座,冲他喊了声:“上车!”

“专程来接我?”

许刃问。

“废什么话。”

杨靖不耐烦。

许刃不说话了,坐上了杨靖的摩托车。

“我说,你也给我挡挡。”

杨靖在前面迎着风雨。

许刃撑着伞,盖着自己的脑袋,说:“你都已经湿了。”

“有没有良心!”

许刃将伞贡献出来,往前倾了倾,狂风一吹,伞顷刻间只剩了一个骨架。

杨靖:“靠!你这什么伞!质量这么差!”

许刃:“.......”

两只落汤鸡一前一后进了教室,程池手里拿着古诗词必背的小册子,目光却追随着他的身影一路往前。

他精心搞了很久的发型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湿润,额前刘海垂下来,滴滴答答,牛仔衣后背也已经润了一大片,他放下书包之后,索性将衣服脱下来,挂在板凳的靠椅上晾着,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背心,露出了微微湿润的精壮的胳膊和结实的臂膀。

这肌肉块,完全不像是能受欺负挨揍的样子。

这家伙,够能忍的。

他衣服一脱,后面女生齐刷刷一阵抽气。

荷尔蒙爆炸!

许刃预感不妙,终于还是把湿润的衣服穿了起来。

就在程池看得专心的时候,杨靖凑了过来,把她同桌赶走,自己坐在了她边上。

“怎么弄成这样?”

程池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往边上挪了挪,避免被他身上的雨水沾到。

“拜托,老子骑摩托,这大雨天的,你让我来接人,我只有一路淋过来啊!”

“那你也该给他备件雨衣啊。”

程池皱眉。

“…….”杨靖斜着眼睛谴责她:“程池,良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