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2）

足足过了半刻钟，了灯法师才收回诊脉的手，“将千金藤渗入伤寒药中，如此救命的药便成了慢性剧毒。”哪怕是他活了数十年，见多识广，也不曾见过如此精细，不易察觉的手法。

雍忻眉宇轻轻地动了动，“可有解？”

自那夜发现她体内带毒，他便开始着手查解药，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葛太医，但他若是找上葛太医，那么顾蔺那边便会有所察觉，他不能冒这个险，只能暗中调查，得知毒药来源，便请求了灯法师诊脉。

他本早打算带她过来找法师，但不巧的是法师闭关了，也就这两天才出关。

窈娘双手微微攥紧，有生的可能，谁也不想死，她忐忑看向了灯法师。

了灯法师徐徐道：“施主的脉象非常奇特，按理来说中毒大半年，早已入肺腑，但老衲观脉象，发现施主体内的毒，隐隐有被寒症压制的现象。”

闻言，窈娘微愣。

了灯法师忆起往昔，他道：“这种情况老衲曾在年少时见过一次，那人如你一般中毒已久，无药可治，他承受不住毒药的侵害，选择自我了结，但虽自尽，却未死，醒来后，体内原本的剧毒被一种不知名的病症压制，从而活了下来。”

窈娘眼中掠过一抹愣神，思绪飞快流转，也就是说那人历经了死而后生，也许那人同她一样也是占据了别人躯体的灵魂，而本该灵魂所带的病痛也随即而来？

明熹公主跌落溪池中患了寒症，而前世她也是跌落溪池中，寒症久久不散，窈娘若有所思道：“也就是相较于毒，我体内的寒症更加严重，从而压制了毒发？”

了灯法师点点头道：“正是，也恰恰因此给了施主一线生机。”

窈娘脸色泛起涩意，没想到她体内的寒症倒是救了她一命。

雍忻紧蹙的眉梢逐渐舒缓，就连声音都透着几分轻快，“可解？”

“可解。”了灯法师点点点，倘若毒入肺腑，大罗神仙也解不了，他抬眸看了眼雍忻，补充道：“但难。”

对上了灯法师的目光，雍忻眉眼轻沉，声音带着恳求道：“不管有多难，都麻烦法师全力以赴。”

窈娘刚松下的一口气又提起来了，刚要说话，没想到雍忻率先出言，她眸光微转看向雍忻。

她曾听顾蔺说过雍忻权倾朝野，又是天下寒门学子的代表，哪怕是帝后都要给他三分薄面，当日他与皇后说话都未如此谦卑，而今为了她，却甘愿低下高傲的头颅。

顿时，窈娘心底五味杂陈，唇瓣紧抿而起，在她的记忆中，除了已逝的父母，还从未有人这样对她，就好似她是珍宝，需要他小心翼翼地护着。

待了灯法师先去准备药物之后，她看着雍忻低声道：“雍大人……”

他回望着窈娘，目光中隐含着丝丝情意，嗓音温雅柔和：“我母亲曾给我取字，晏之，你若不介意，可以唤我晏之。”

“……”窈娘倒是不介意称呼，只是女子称呼男子的字到底有些亲昵，她决定直接跳过这个话题，“刚才你不必为我低头，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完了……”

雍忻朝着窈娘走近一步，灼热的视线在她的脸上蔓延开来，“还不完，我们还有下辈子。”

那倒也不必吧。窈娘稍稍后退一步，脸上带着些许不自然。

雍忻眼中漾起一层浅浅的笑意，他也不好逼得太过，神色稍稍恢复正色道：“不必担心，法师说能解，必不会有问题。”而且他也不允许出现问题，失去一次已使他追悔莫及，这一次他绝不会放手。

雍忻身上的柔和之气骤然消失，随即而生的是冷冽的寒意。

窈娘看向不远处飞流而下的瀑布，死亡的滋味领略过一次已是终生难忘，她也不想这么快迎来第二次，况且……她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查清，思及此处，她淡然的眸光带着坚定。

雍忻垂眸看着窈娘净白的侧脸，声音低沉带着保证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

窈娘宽袖下的手微动，心底好似被一汪清泉缠绕了。

因她体内的寒症严重，了灯法师最先采用的便是药疗。

在万佛寺后山密林中有一处温泉池，此处温泉池与普通温泉不一样，它更多的是药疗，再加上了灯法师事先准备的药物，温泉中的药效会更好更容易地渗入她体内。

四下无人，窈娘褪下衣物进了温泉池，以往沐浴她用的都是滚烫的水，只有那样才能给她冰冷的躯体带来片刻的热度，但温泉池里的水并不烫，却暖了她的身，这就是药疗的效果吧。

难得泡个热乎乎的澡，窈娘神色带着几分轻快，眉宇间的烦丝渐渐褪去，突然想起雍忻刚才的话，低沉微哑的嗓音犹在耳畔，让她不自觉红了耳垂。

就在窈娘泡温泉时，雍忻和了灯法师坐在竹亭下棋，一黑一白看似平静无争，实则步步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