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1/2)
script/script两千七百年前,双文律魂碎前一剑劈裂魔渊大地。从那时起,方拂歌就开始筹备针对乾坤的一切。
他筹备了足足一千五百年,前六百年,他借机重整魔渊,奠定自己在魔渊至高无上的地位。之后借着乾坤之道与魔渊之道的碰撞,在乾坤之中播撒下魔的种子,终于确定了乾坤的护道者已不在。
但方拂歌在之后的安排当中,同样备了一份假如双文律未死的计划。
他向来缜密无漏。
再往后三百年,柏崖从凡间带回一个弟子。
乾坤中的许多人都怀疑柏崖执心生出魔障,方拂歌却默默把备份的计划给重新提了出来。
若柏崖心中出现能生幻觉的魔障,瞒不过他这个自在天魔。
方拂歌又等了六百年。他要花这六百年,看一看乾坤的护道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好来专门为他准备一场盛大的送葬礼。
一千二百年前,双文律开始闭关。他这是要疗愈魂魄上的伤。等他再次出关的时候,就要彻底摆脱重创带给他的影响。
他闭关的消息被封锁得很隐秘。可惜,众生心中的魔念,就是方拂歌的门户。他花了点力气,还是得到了这个消息。
然后,他抓住了这个机会。
等方拂歌看到峻极峰上,柏崖孤绝险峻的剑意时,他就知道他猜对了。
双文律的情况很糟糕,九百年的轮回、六百年的疗愈都不足以治好他的伤。否则,柏崖何必使此搏命一剑?
赤砂海中群魔与修士奋战染天地如血,方拂歌倚在焰云中看着柏崖的剑。
真好的一剑,如此坚定执着。魔也修执心。他也想看看这乾坤仙道的执心与魔的执心有什么不同。
这一剑大约能破开他的烘炉,说不准能将赤砂海中的魔将们也斩去大半。
可就算魔将们都死绝了,方拂歌也不在乎。这赤砂海上的战况是胜是负,他也不怎么在乎。
万般皆自在。他可以是黑天魔,可以是血天魔,可以是五境天魔,可以是欲天魔,可以是欢喜天魔,可以是悲天魔……
乾坤修士道心不完满,他们的不完满就是自在天魔的门户,他们的魔念就是自在天魔的化身。
乾坤众生,皆是他的饵食,他唯一拿不准的,唯有双文律而已。
他最终还是没能看成柏崖的那一剑,有点可惜,但他逼出了双文律。
双文律旧伤未愈,他甚至连自己的剑都无力控制,以至于泄力平了一座山头。
朵朵焰云重聚成一个专门为双文律准备的小烘炉,方拂歌倚在焰云里,他在看双文律。这是他第一次与这位乾坤的护道者面对面。
双文律的剑已被炼化,可他的神色仍是平静的。到底是护道者,方拂歌窥不破他心中的缺漏,只能猜。
他的伤如此之重,在关键时候强行破关,只会使他的伤愈加难以愈合。原本大约还需要个两三百年,这一次之后,只怕要千余年了。
拖着这样的伤,他必然会死在自己的烘炉中。
他为什么不拖延下去?只要他不出关,凭借乾坤的基底,拖延个两三百年不成问题,到时候,他伤愈出关,再无敌手,岂不是更稳妥吗?
是看不得赤砂海的修士再继续死下去了?还是不想看自己师兄绝命?
难不成他也有一颗执心吗?
方拂歌有点好奇。
不过,无论怎样,都无所谓。
他若是提前破关,必然死在自己的烘炉当中。他若是不肯出关,一直拖延到伤愈,看乾坤几乎要死绝……那方拂歌就更好窥破他的道心了。
方拂歌停下讲述,他好像又回到那一日,开始沉思起来。
夏遗皱起眉,催促道:“然后呢?”
方拂歌笑起来:“我看他那般平静的样子,好像还有后手的样子,便用话语挑动他,问他伤势未愈还敢强行出手,是想再入一次轮回吗?
“他说……
“他没有后手,但他知道我的破绽在哪里。
“我本没有破绽。”
“他塑造了你的破绽?”夏遗问道。
方拂歌轻叹:“他开出了一个我无法拒绝的赌约。”
“他将敞开道心,任我搜查。”
若方拂歌的目的是让魔渊吞没乾坤,他必然不会同意这一场赌约,他只要杀掉双文律就可以了。
可他真正所求的,是前路。
魔渊的前路已经尽了,方拂歌走到了尽头,化为自在天魔,于魔渊中不死不灭。他本以为这就是终点。
可是,他在两千七百年前,双文律绝命的一剑中,看到了比他更远的风景。
魔渊若能吞噬乾坤,获得成长,方拂歌的前路亦会再开一段。可是吞噬并不能完整地融会乾坤之道,查一方护道者的道心却可以。
方拂歌若是拒绝,他将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他心动了。
“你们约定,若他胜了,你就退出乾坤?”夏遗追问道。
方拂歌摇头:“我们没有定赌注。若我胜了,乾坤自然万事皆休。”
他目光悠远,似想起那一日的惊撼:“小烘炉中,他放我入他道心,我遍查一切,从他入道之始,修行路上走的每一步,他的生、他的死、他曾有过的每一点情绪波动、他认识的每一个人、他心底最细微的念头……他的道。
“我没能发现他的破绽。
“这就成了我的破绽。”
而当方拂歌出现破绽,同样,万事皆休。
双文律抓住了他的破绽。他的剑熔了,便以心为剑,将方拂歌从赤砂海一路迫到了魔渊深处。
“他的道心……没有破绽?”夏遗喃喃,“他的道心没有破绽?”
“也许有。但我没能发现。”方拂歌道。
夏遗的手不由自主攥紧,闷闷坐在那里,好像一块边缘锋利割手的石。
方拂歌看他的眼中有一种奇异的怜悯。
夏遗皱起眉:“你那是什么恶心眼神?”
“我听说,他最近收了一个徒弟。”方拂歌道。
他听到夏遗呼吸乱了一瞬。
“你叛出师门九百年了,还在意他收不收徒弟?”方拂歌轻笑。
夏遗冷冷瞥了他一眼。这魔好了没两天,又来挑他。
方拂歌又道:“听说那是只野猿,天生灵物,力气很大,在剑道上有几分天赋。但是脑子不太好使。横骨开了这么久,连话都讲不清楚。
“书也背不下来,常常挨罚。
“好像前阵子不知道惹了什么祸,把起云峰上的东西弄坏了,整天背着东西下山求人教它怎么修补编竹。”
夏遗桌下的手已越攥越紧。
方拂歌不紧不慢道:“它唯有一点很好——天性纯良,出门历练被人坑了,还肯伸手去搭救这些人,反弄得自己一身伤。
“它已经在起云峰上待了不短的时间,一直没名没分的,这次事后,才被剑尊收了徒。”
夏遗冷冷看着他:“你还想说什么?继续啊。”
方拂歌却又笑起来:“他不要你了。你何不拜我为师?他嫌弃你这颗魔心棘手,我看这却是难得的机缘。”
夏遗冷笑:“你把我当什么?你跟他斗法的台子吗?出去!”
方拂歌走了。
夏遗手骨攥得咯咯响。
一头白猿……什么都不如他,唯有一点、唯有一点
……天、性、纯、良!
他豁然站起身。
他要去南凉洲,把那根碍眼的竹子给砍了!
……
方拂歌遥遥看着不归阜中那道杀剑往南凉洲而去。
一千二百年前,方拂歌遍查双文律的道心。
他成了世间最了解双文律的存在。他知晓他的一切,见证了他所有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可是,这些曾经使双文律心动情动意动的七情六欲与往事,如今都不能再成为牵绊他的存在。
可他走得既非道种那般斩却一切的道路,也非魔那般调心如幻万般自在的道路。他的心像一柄剑,剑身一面折射出一切旧影,一面倒映着外物万象,可是这一切都不能改变剑本身的刚硬锋利。影只是影。
不是没有情,不是不存在,但一切都不能影响他。
这是什么道?
方拂歌未能寻到他的破绽,反而自己生了障碍。
从那时起,方拂歌就做下了一个决定。
他花了三百年,重整魔渊的情况、给自己布置出一重假幻象,然后,舍尽一切修为,只余一道魂魄,如此,才能进入乾坤不被排斥。
他进入乾坤的这九百年里,度过最开始的艰难之后,化身拜入过无数正法仙宗,学他们的法、看他们的道。
可是,这还不够。
他想扒开双文律的道心,再看一眼。
夏遗到底是不是他的破绽?
……
乾坤重整神道时,乾坤大能在天地立下八柱,双文律拔发顶竹簪,掷于南凉洲,成天地第八柱。
竹簪落地生根,长成一株叶可拂云的竹。
这株竹在南凉洲立了几个月,南凉洲的魔修们竟也就眼睁睁地看着。
一群废物!
夏遗冷着脸来到翠竹下。
竹身挺直,碧翠如玉,顶端的枝叶承接天露,被风一摇,就撒下条条清气。
许多魔修都来到这竹下,试图参悟出其中一星半点儿的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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