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千里孤坟(2/3)

别看程珌在老太监面前说的很熘,真面对官家了,却始终没好意思说出最后那几个字。

虽然大家相识几十年了,也不是没来皇宫里吃过饭,不过像今天这样硬是自己找上门来蹭饭的,尚属首次。

“哈哈,爹爹,儿子这是带着我的司马,来您这里蹭饭来了——”

郭默倒是理直气壮的说了出来,老程珌在旁边“嘿嘿”傻乐。

“小七,你已经?”

赵扩听到郭默竟然当着程珌的面,叫自己做“爹爹”,虽然名义上郭默是他的义子,但似乎这样叫也显得有些不妥。

“爹爹,儿子已经跟程尚书说了实情,要不然能拐带一个礼部尚书,去我那里做王府的司马啊?”

见大家都说透了,程珌也一反常态,郑重其事地冲着官家赵扩一躬到地。

“官家,老臣为官家贺,为我大宋的江山社稷贺,老臣必定尽心辅左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程珌说完这些话,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居然满含着泪水。

郭默不是很理解程珌的想法,但作为同龄人,且一路走过了几十年的君臣,赵扩却能真切地感受到程珌的心情。

赵扩也激动地从御书桉后边转出来,来到程珌面前,一手抓着老程珌的手,一手把郭默拉了过来。

“朕多谢程卿!不错,默儿就是朕的亲生儿子,他是我儿子,是我的小七......”

此时的赵扩,哪里还是一位官家?

分明就是一个普通的老者,向自己多年的好友,炫耀自己的儿子罢了。

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赵扩跟儿子相认也好几年了,因为事关重大,一直也没有完全公开。

现在,能够在自己一位重臣面前,毫无保留地表达自己的真实情感,对赵扩来讲,近乎是一种难得的“奢侈”。

功夫不大,老太监再次回转,指挥着几名拎着食盒的小太监,将一盘盘精美的菜肴摆放出来。

放在福宁殿内侧的圆形餐桌,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默儿啊,这‘桃花酿’可是不多了,回头你让‘桃花岛’再送来一些。”

这几年,赵扩的身体一年好似一年,也开始适量地饮酒,但是一直只喝“桃花岛”特酿的药酒“桃花酿”。

去腻消食、舒筋活血、补气养身,赵扩也慢慢地习惯了这个口味。

“默儿,今日早朝那一幕,堪称神来之笔啊!最近大半年,这个御史台可是活跃的很,你可得花点儿力气,好好地整治一番。”

的确,碍于祖宗的制度,这帮御史真发起飚来,你还杀不得罚不得,让斗志再起的赵扩都郁闷好几回了。

“爹爹,这御史大夫是到手了,可是儿子对御史台那一摊子,还真是两眼一抹黑啊,手里又没有这方面的人才,难啊——”

郭默还真不是虚言,在现在这个年月,找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文臣,难度实在太大了。

要知道,后世的史学界,在评价宋朝这段历史的时候,从中分为两段。

得出的结论是:北宋缺将,南宋缺相。

南宋真正拿的出手的文臣,都还不能完全算是文臣,就是被后世称为“宋末三杰”的,张世杰、文天祥和陆秀夫。

可是,现在张世杰是自己的大徒弟,才十几岁,拔苗助长也来不及啊。

另外两位更不行,按原有的历史时间计算,文天祥和陆秀夫是同年生人,都要再过十三年才出生的。

郭默这一“诉苦”,三人这酒也就喝得不痛快了。

“默儿,你的意思是,御史台你也想像军队那样,找个合适的人替你打理着,自己只是把控大方向?”

赵扩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在“大庆殿”上,郭默那么痛快地就交出了“如朕亲临”的金牌。

一方面自己父子二人的关系在,另一方面,即便史弥远想调动郭默麾下那四支军队,真的能好使吗?

未必会直接抗令不遵,最起码的阴奉阳违还是会出现的。

这一点儿上,赵扩就有些羡慕自己的儿子,可惜啊,自己是真不具备那样的条件了。

正在喝酒的程珌,突然把酒杯放了下来。

“官家,殿下,要说能全面打理御史台的,老臣心中还真有这么一位。而且,以老臣看来,此时此刻也非此人出山不可。”

“不过,这位的资格比老臣还要老,跟殿下又没什么瓜葛,当年还受了排挤,恐怕非官家亲自出马相请不可。”

这老程珌,居然还卖起关子来了。

“程卿,你所说的是?”

赵扩一时还真没想起来,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够让老程珌来推崇。

御史台那也是朝廷一个重要的衙门,而且经过史弥远这么多年的经营,一般的人还真未必能弹弄得了。

“官家,您难道忘记了卫泾卫清叔了吗?”

卫泾字清叔,号后乐居士、西园居士,嘉兴华亭人,徙居平江昆山,孝宗淳熙十一年进士第一,状元,与朱熹友善。

宁宗开禧初,累迁御史中丞。

三年,参与谋诛韩侘胃,除签书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后为丞相史弥远忌,罢知潭州。

“卫清叔?朕记得他似乎比朕还要年长十岁吧,现在还能出来做事吗?”

卫泾也是当年朝中的一方大老,曾经署理过吏部,正是在薛极之前的吏部尚书,也是史弥远之前的御史中丞。

却被史弥远一系排挤出了朝堂,这些年一直在地方做知州,好像还换了好几处,赵扩都记不得他最后的去处了。

“官家有所不知,这个卫老头去年就上了折子请辞了,现在就住在西湖旁边他大儿子的宅子里,每天读读书、写写诗,最近还出了一本‘后乐集’。”

“老臣半年前还曾经去拜访过他,卫老身体倍棒,去御史台折腾个三年五载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说到卫泾,程珌也尊敬的很,曾经也算是提携过自己,而且都是跟史弥远不对付的人。

只是卫泾为人过于方正,不像程珌这样的世故圆滑,才被人排挤成功。

“好,那明日朕就亲自走一趟卫府,求也要求卫清叔出山助默儿一臂之力!”

赵扩也知道,这位卫泾心里也一定有怨气,毕竟当年人家遭排挤的时候,正是自己“不作为”的时候,才让史弥远一手遮天。

现在,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铺路,就算舍了这张老脸,也在所不惜。

赵扩也清楚,如今这卫泾他们志在必得,那就不能简单下个旨意过去。

都六十五岁的人了,又是有风骨的文人,真来个抗旨不尊,别看自己是官家,也拿那老爷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转过来的第二天,是至关重要的一天。

赵扩和郭默这对父子,分别出马拿下了两位贤才。

一位就是已经致仕的,前任吏部尚书卫泾;另一位当然是自己送上门的,现任吏部尚书薛极。

没有人知道,这一对父子说服对方的细节。

但是,这两人不约而同地,都使用了最简单粗暴的一招——表明郭默的真实身份。

郭默更是夸张,直接当面将薛极类比成,三国时期贾诩贾文和那般的人物。

大谈了一番谋士的五种境界——谋己、谋人、谋兵、谋国、谋天下,让老薛极顿生知己之感。

又顺手为老薛极诊治了一番肺疾,老薛极的病要想根除很难,但是想抑制住不发作,缓解一下那股难受劲儿,对郭默而言却是轻而易举的事。

再将自己真实身份透露给薛极时,自然是无往而不利。

薛极这种人,未必真的就忠诚于谁,他所追求的只是一个展现自己才华的舞台。

赵扩给不了他,他就投向了史弥远。

现在,赵扩要励精图治,而人家的亲儿子,更是个雄才伟略之人。

两相对比之下,如何抉择,答桉不是很明显的吗?

“殿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老臣希望殿下能够让史相寿终正寝。”

犹豫了一下,薛极还是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

“哈哈哈——薛尚书言重了,郭默亦非嗜杀之人,无论如何史相当年也算是给了官家莫大的助力,于公于私都会让他善终的。”

“不过,史相把持朝纲多年,党羽众多且良莠不齐,给大宋和百姓造成了诸多伤害,我希望薛尚书能全力助我,以弥补这些年来的过失。”

这话就是在敲打薛极了。

两天之后,官家赵扩发布了两项任命。

“擢卫泾为御史中丞,署理御史台日常事务。”

“原燕王府长史赵汝述,改任为燕王府左长史,令吏部尚书薛极,兼任燕王府右长史。”

这又是两粒重磅炸弹,使得临安的朝野再次震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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