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2/2)
想来她并没有听到。
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街上来来往往换了一波又一波人,那熟悉的身影早已不见。
余怀山顿了顿,粗糙的手指扣上门闩,将铺子关上,满是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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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
梁景珩出府办事,在门口看见踌躇不前的余怀山。
半年不见,余怀山老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余怀山和梁景珩撞了视线,他愣了一下,走向梁景珩。
“世子,今日我便要离开临州了,这长命锁是颜汐母亲生前留下的,她不知道。”
余怀山从怀里拿出一个红布,里三层外三层包了个银锁,他交到梁景珩手中,“说到底我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颜汐,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让她寒了心。”
“当年她母亲流产,我确实偏袒冯氏,她母亲孤身出了余家,以至于颜汐从小在外受苦,把她接回来后我想尽力补偿她,可是在那时候我更看重中金钱利益,丝毫不关系她心中所想,我以为衣食无忧是对她最好的补偿。”
“余老爷,你是真的想补偿她吗?”
梁景珩抬手,打断他话,“倘若如你所说,你想尽力补偿汐儿,那你便不会容忍冯氏母女对她的挑拨,揭汐儿的伤疤;你在冯氏母女和汐儿两边周旋,口口声声说着补偿,可行为举止处处都向冯氏那边偏袒,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
余以柔做出丧失理智的事情,受到万人唾骂,他余怀山现在过来上演幡然醒悟、父女情深的戏码,简直是个笑话。
梁景珩绝对不允许他心爱的人再受到任何委屈,“从你那一巴掌下去开始,你们的父女情就彻底断了。冯氏在你耳边吹吹枕边风,你可以毫不动摇地偏袒余以柔。”
“余老爷,你根本不了解汐儿。在汐儿心里,曾经多么渴望能得到父亲的疼爱,是你亲手将这份希望彻底扼杀。”
“一个几岁的小姑娘,外面受了委屈,却不哭,不是不会,是不敢。”
“你不疼她,自有别人来疼,我可宝贝着呢。”
梁景珩说了一长串,句句戳中余怀山心,他眼角流露出悔意,“确实是我错了。”
“长命锁是她母亲留下的,烦请世子转交,别说是出自我手便可,自此以后,我怕是真的不会出现在她面前招她眼喽。”
余怀山走了好几步,似乎不放心,又回过头来,嘱托道:“请世子好好待她。”
梁景珩没有说话,只是将红布重新包好,小心翼翼揣进衣袖,折身回了院子。
不过半炷香时间,梁景珩再回到院子时,就见到这般场景。
郭熙不知何时到了揽月苑,婆媳两人手中各拿了针线,郭熙手把手在教余颜汐针线活。
余颜汐手笨,梁景珩记得有一次他衣服被树枝划破一个口子,被她这个不会缝衣服的人补了一个很丑的疙瘩。
似乎被针扎到了,她突然“呀”了一声。
“没事,学做针线哪有不被针扎的道理。”余颜汐笑了笑,手指头放在嘴边允了一口,“婆婆,平针我会,您教我藏针缝吧。”
“藏针缝简单,通常用来缝衣服。你看,针头在这边穿过去,从另一块布这边穿过来,缝好后一拉,针线就藏在里面了。”
郭熙一面说着,一面手把手教余颜汐。余颜汐目不转睛着,一眨眼功夫,两块布料缝在一起,丝毫看不出缝合出有针线的痕迹。
“我试试。”
余颜汐跃跃欲试,学着郭熙的模样一针一线缝着,等她学会刺绣,第一件事就是给梁景珩绣一个荷包,免得他天天把自己什么也不会挂在嘴边。
她正绣着,耳边突然听见下人向梁景珩问好的声音。
就是趁着梁景珩出府,她才偷偷向郭熙请教刺绣针法的。
“在学刺绣?”梁景珩站在亭子外面,扫了一眼桌上的一堆针线。
“嗯,”本想偷偷学的,没想到刚刚开始就没梁景珩发现了,余颜汐大大方方承认,“不是说去杏满楼买糕点?怎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有回答她问题,梁景珩反而望向郭熙,道:“娘,儿子找颜汐有要紧事情,刺绣她改日再向您讨教。”
“去吧去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便不掺和了。”郭熙挥了挥手,由着丫环扶着出了亭子。
等郭熙走后,余颜汐遣走亭中小厮,“怎么了?可是又出什么事了?”
明是出去买东西,却又很快回来,怕是刚出府就被急事牵绊住了。
“我在府外遇到余怀山了,”梁景珩顿了一下,不自觉观察余颜汐脸色,发现她面上的表情凝滞了,“他今日离开临州。”
“离开便离开,与我有何干系。”她说得轻松,好似他们口中谈及的人并不认识一样。
梁景珩从衣袖里把红布拿出来,“你定是不知道,这长命锁是岳母留下的,他能保存如此长时间,想来并非没有一丝感情。”
目光凝在长命锁上,余颜汐神色复杂,她微微蹙眉,单指挑起那锁链,末了,又将它放回梁景珩手心红布上。
两人来到码头时,刚刚有一艘船开走。
江面开阔,浪潮拍到木板上,荡起的清新味道漫天晕开。
码头上人来人往,货物一箱走了,一箱又来。
夏风阵阵吹着,那船形单影只,很快化作一个一点,在宽阔的江面上寻不到踪影。
“祝,一切安好。”
余颜汐声音极小,她收了目光,缓缓闭上双眼,末了,才同梁景珩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