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2/2)

“北朝崇明帝登基之时,北朝朝廷上下有野心的臣子不在少数,那时候崇明帝一门心思扑在肃清本国奸佞身上,他向晋国求和,自此两朝边疆十年没有战火。”

“十几年过去了,崇明帝已然肃清朝野势力,北朝逐渐强大,于是他开始把目光投到晋国国土上。”

梁钊说话终止,书案边走去。

梁景珩有点不明白,开口问:“爹怎知道北朝皇帝所想?”

“自古两国之间,细作暗探必不可少。消息是安插在北朝那边的细作传来的,当然,晋国也有不少北朝细作。”

“原来如此。”梁景珩明白了。

梁钊从书抽屉中拿出一张地图,平摊在桌上,“珩儿过来。”

梁景珩被余颜汐扶着来到书案前。

地图上清楚地画着晋国、北朝,还有几个周边国家。

“晋国形似葫芦,国都盛京在葫腹中,”梁钊边说边用指着地图解释,“临州地处葫芦脖颈,且三面环山一面临河。”

“晋国西临北朝,北朝在边疆挑衅生事,我们怎能容忍?就在晋国举兵驻扎边疆时,北朝暗地里将目光转到临州来,临州势单力薄,比边疆好攻克,届时内外夹击,直到盛京。”

梁钊冷哼一声,满是不屑,“狼子野心,心比天高,盘算一场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是小小一国,还妄图攻占盛京,将晋国覆灭,简直是痴人说梦。

忽的,余颜汐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之前山上闹匪贼那段时间有不少从边疆逃过来的流民,就是因为北朝在边疆挑起战事,他们家园被毁,不得不背井离乡。”

梁景珩自豪,头仰得高高,“那次我还从谷粮店里拨了些大米出来救济流民。”

郭熙露出欣慰的笑容,“珩儿懂事了。”

梁钊继续说:“那些山贼并不是普通的山贼,他们是北朝人。”

梁景珩和余颜汐不约而同震惊了。

“有件事情说来话长,珩儿你不要打断我。”梁钊先提前把话说了。

“北朝想攻打晋国,其心早在十五年前便有,但是那时候北朝兵力不敌我国,暗探细作来报,北朝有一将军提出内外夹击,一举吞并晋国。”

“临州就是北朝想要攻陷的地方,北朝大军在边疆惹起战火,我朝定会派出精兵与之对抗,也就是在这片地方——葫芦底部。”梁钊伸手指着,“此时国都精兵数量必将减半,与此同时他们暗地里将临州攻占,顺着临州直入盛京,内外夹击,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既然知道计划,直接派人在临州守株待兔不好?”梁景珩直问。

“同样是晋国土地,难道边疆就不要了吗?”梁钊反问,梁景珩哑口无言。

“此事皇上刚知道,北朝先帝边驾鹤归西,崇明帝坐上的皇位忙着肃清朝廷中的众多党羽,也幸好北朝朝局震荡,攻打晋国的计划便搁浅了。”

“但只要北朝野心一天不死,临州便还是个被惦记的香饽饽。有细作暗探的地方就有据点,晋国在北朝有,同样的,北朝在晋国也有。那时临州城内已经有了北朝细作交头的据点,皇上信任我,便派我到临州作镇。”

“侯爷身份,有名无权不过就是障眼法罢了,目的就是为了揪出北朝细作,将据点夷平,把里面的人换成是我们的人。”

余颜汐听得津津有味,不由感叹——高,实在是高。

“做戏作全套,不能有一丝纰漏,皇上撤了我的权,侯位不能世袭,所以珩儿你对外不能以世子相称,同我一样,是个挂名皇室。”

“侯府里的下人除了个别从盛京带来的熟人,每年都会换一批新人,新人在府中待的时间短,只能看到表面情况,这便坐实了我安和侯无权的事实。”

“光这两点还不够,正好珩儿整日无所事事,我便由着他去胡闹,时不时拿着鸡毛掸子追他上街,为的就是让整个临州城的人相信。”

办法虽好,但余颜汐并不认可,她心里堵着慌,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攥拳,耐着性子听梁钊把话说完。

梁钊喝完茶水,继续说:“柳掌柜账簿私吞钱财的事情,是我跟你娘默许的。”

梁景珩:???

余颜汐:???

郭熙点头。

梁钊道:“但现在北朝细作藏身之处我们尚且不知,所以我至今不敢轻举妄动。北朝细作肯定在某处盯着安和侯府一举一动,柳掌柜叛主,势必会让北朝细作感兴趣。”

“金钱就是最好的诱惑,成功让柳掌柜搭上北朝细作的线,我们费了不少功夫,柳掌柜从君悦衣阁偷偷拿出的钱财,便是给细作的诚意。计划若是顺利,柳掌柜成功探到据点所在,这件事便就在此终结。”

“不曾想账簿上的纰漏被你们无意间看了看了出来,”说到此处,梁钊眼底里满是期许,“于是便将计就计,放跑柳掌柜。”

梁钊:“杨允身份并不简单,他是北朝大府寺少卿的得意门生,此人狡黠,来临州的目的有多少我猜了大概,不论是怂恿谭元伯私贩矿产,还是鼓动商贩,归根究底不外乎两个字。”

梁钊提笔写字,宣纸上赫然写了两个大字——“临州”。

放下毛笔,梁钊双手背后,眼底里流露出一抹蔑视,沉沉道:“北朝动了歪脑筋,想将我策反。”

“多次试探,杨允或许真的相信我是被皇上赶出盛京,或许他是装的,或许这还是他的试探。我委意同他在生意上有所合作,且先不论能不能博得信任,但总归能探寻到据点的一丝踪迹。”

梁钊视线移到梁景珩胸膛,“杀你,既是试探,也是逼我就范。”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谭元伯并非真的要同杨允合作,而严开易也并没贪财无能,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片面,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话到此处,梁钊止住了,听了那么多,余颜汐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身边的梁景珩同她一样,似乎被这一系列的事情弄得不知所措。

计划缜密,十几年时间,一张大网,坐等鱼儿上钩。

梁钊说累了,在一椅子上喝茶,郭熙看着神色复杂的两人,她拍了拍梁景珩胳膊,道:“这些年并非有意要瞒着你,此时事关晋国生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明白。”

梁景珩重重点头,却感觉旁边女子扶住他胳膊的手力道加大了几分,似乎在隐忍什么。

不知道余颜汐在隐忍什么,梁景珩不露声色地覆上她手背,试图稳住她心神。

“北朝细作据点可有找到?”梁景珩问。

“没有,”梁钊笑了笑,似乎尽在他掌握中,“不过也快了。”

梁钊眼中仿佛看到了不久的将来,“等据点被找到,一切尘埃落定,临州城内还同以前一样,风平浪静。”

“公公难道眼里只有临州吗?”

冷着一张脸,余颜汐突然出声质问。

“难道公公没有看到眼前的人吗?是不是……”

“颜汐,别闹。”梁景珩握住余颜汐的小手,打断她说话。怕父亲责备她,他急忙站了出来,将她护在身后,不容他人靠近。

梁钊面色和善:“无事,你说,我不怪你。”

“梁景珩在您眼中是不是毫不重要?”

余颜汐声音有些颤抖,她迫使自己镇静下来。

她直直迎上梁钊的目光,视线不曾有分寸偏移。

谁也没想到一向在梁家乖巧的余颜汐公然质问梁钊。

书房里安静得可怕。

“爹,颜汐最近心情不好,说话口无遮拦,您大人有大量,别放心上。”

“娘,您也别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