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真相之三(1/2)

从唤醒付鱼的那一刻起,林如翡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如此复杂的表情。付鱼紧紧的拥抱着馍馍,力道重的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

馍馍被抱的似乎有些疼,但也不叫唤,只是乖乖的把下巴靠在付鱼的肩头,小声的呜咽着。

“乖,不哭了。”付鱼抬手,擦去了馍馍脸颊上的泪水,“我不是回来了么。”

馍馍躲开了付鱼的手,小小的手捏起拳头,一下下的砸在了付鱼的肩头,撇着嘴道:“坏人,付鱼是坏人,付鱼骗馍馍,骗馍馍!”

付鱼也不躲闪,由着馍馍打自己,林如翡看着倒是觉得稀奇,他很少在馍馍身上看到如此任性的模样,从捡到馍馍开始,个小孩就一直表现出过分的懂事和乖巧,想来小孩心里头也是明白的,他的任性,只展现在纵容他的人面前。

付鱼虽然在被馍馍打,但那小拳头砸在身上,跟挠痒痒似的,倒是馍馍的手打人打得红了,又开始哭鼻子。

付鱼忍不住笑了起来,捏捏馍馍的小鼻子:“好了,别把自己的手打疼了。”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馍馍抽泣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付鱼沉默片刻,摸了摸馍馍的脑袋,扭过头对着林如翡道了一声谢,又问馍馍怎么会在林如翡里。

林如翡便把他遇到馍馍的情形给付鱼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付鱼听后眼神里燃起了火焰,当听到馍馍在路边要饭还被人抢了食物的时候,他甚至忍不住握住了腰侧的佩剑,好在最后硬生生的压下了火气,阴森的道了一句:“原来如此。”

“对了,付水说是你的儿子。”林如翡现在最疑惑的就是件事,“可是你又说不是?那馍馍到底是……”

付鱼微微抿唇,低声道:“馍馍……是个特殊的存在。”

林如翡沉默片刻,终是将自己的猜测说出了口,他问道:“所以馍馍,到底拥有你的几魂几魄?”

付鱼愣住,似乎没想到林如翡会说出么一句话来。

“当然,只是我猜的,你若是不想说,也不用勉强。”林如翡说。

付鱼淡淡道:“说说也无妨。”反正离开里后,他也不会再回来了。他本来想将馍馍递给浮花,再和林如翡去外头谈,谁知馍馍死活不肯从他身上下来,如同狗皮膏药一般黏得死死的。付鱼又怕强行将他扯下来伤了他,最后还是闻声而来的浮花取来了几块麦芽糖,塞到馍馍的嘴里,才把他从付鱼的身上哄下来了。

看见了那麦芽糖,付鱼也伸手拿了一点,掰下一块放进了嘴里,边嚼着边和林如翡走到了外面。

夏日的夜空晴朗清澈,一轮圆月悬于其上。

原本热闹的付家宅子今日安静的可怕,只能听到遥遥传来的一两声蝉鸣。林如翡寻了个椅子随意坐下,付鱼站在了他的对面,倒是没有要坐的意思。他随意的打量着周围的建筑,道:“倒是变了不少。”

林如翡说:“是么。”

“是啊。”付鱼道,“不过两三年的光景,就有般变化,看来我当初想做的事,也算是做到了吧。”

按照付水的说法,付鱼当初布阵,就是为了让整个付家庄的人能吃上饱饭。现在看来,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应当是早就实现了。不过林如翡注意到,付鱼说些话的时候脸上并无感慨亦或者怀念,反而是淡淡的冷漠——好像离开了馍馍,他又变回了那个刚从阵法里醒来的付鱼。

“关于馍馍的事,倒说来话长。”聊过了旧事,付鱼干净利落的提到了林如翡最好奇的真相,他说,“当年我想布下聚灵阵用来改善付家庄的近况,但那聚灵阵无法自行运转,需得一剑修当起阵眼,我就想将自己作为阵眼,供阵法驱使。”

林如翡安静的听着。

“但是就么离开么几年,定然是不行的,况且我也应下我弟弟,说来年秋季的时候一定会回来,所以干脆想出了一个法子。”付鱼说,“造一个肉身,再以一魂三魄附着其上,替我回来。”

馍馍显然就是付鱼造出的那个替身,他也完成了对付水的承诺,在来年秋天之前,回到了付家。

“不过替身不完整,用的法子也糙了些,所以神志会十分模糊。”付鱼轻描淡写的说着让人惊心的真相,“他以为自己是我孩子,我也没有解释,由着他去了。”他走到林如翡面前慵懒的坐下,百无聊赖道,“倒是没想到他会过的般凄惨。”

他用样的语气说着些事,林如翡听得心里却有些难过,难怪招魂时付鱼的魂魄不肯归位,原来是魂魄在馍馍的身上。

“魂魄丢了,是会有后遗症的。”林如翡道,“你知道吗?”

“知道。”付鱼说,“帮忙的那人,将事情的利弊都告诉我了,可是有什么关系呢。”他抬手,很是无所谓,“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好,甚至比以前还要更好——”

林如翡沉默。

付鱼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大约是在想我变了很多,变得没有人情味,但也没法子,人情味都在那小家伙身上了。”他倏地笑了,“也大概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品尝到一点以前的感觉吧,不过那感觉其实不太好……你知道的,有么一帮家里人,实在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

付家人辜负了付鱼,若是以前的付鱼回来了,看见眼前的一切大约会十分难过,再加上馍馍的近况,想来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然而眼前的付鱼丢了主喜悲的三魄,看着付家,就像在看着一群陌生人。他们如何,同自己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于付鱼是好事吗?林如翡回答不了。

付鱼也不关心林如翡的反应,自顾自的继续道:“现在付家富了三年,看模样也是敛了不少财,想来我也算以此还清了父母生养的恩情,离开正好。”

林如翡叹道:“那馍馍还算是个人吗?”

“算吧?”付鱼用手点着下巴,思量道,“我也不晓得,不过那人说馍馍和常人无异……那便应该算是个人吧。”

林如翡道:“那人?”

“就是替我布置阵法的人。”付鱼说。

林如翡道:“你和他很熟?”

付鱼道:“也不算熟,无意中认识的,聚灵阵的法子,还是他点醒的我。”

林如翡蹙眉。

付鱼道:“我也想过他是不是故意接近我,但后来仔细想想,就算他不说,我早晚也会想到个法子的,只是时间长短而已,所以倒也不算带来了太大的损失。”

林如翡道:“若不是我布了招魂的阵法,你三魂七魄无法归位,还不是损失?”

付鱼笑道:“或许最开始的那个付鱼,没觉得以身饲虎是坏事吧。”佛祖割肉喂鹰,在旁人看来愚不可及,可说到底,他喂的是自己的肉,何必听他人置喙。

他说到里,便起了身,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林如翡本来还想再问些关于那人的消息,但见付鱼不想说了,也只好作罢,瞅着他的背影,微微叹了声气,看见他进屋把馍馍抱了出来,两人便要离开。馍馍乖乖待在付鱼的怀里,看见林如翡后,冲着他叫了声:“谢谢哥哥。”

还是馍馍第一次喊林如翡哥哥,仿佛只要待在付鱼的怀中,神志模糊的馍馍便清明不少,眼神也不那么呆滞,多了几分灵动的光。

“不谢。”林如翡回到,他让付鱼稍等片刻,又叫来了浮花,让浮花将买来的所有麦芽糖都包好,作为离别的礼物送给馍馍。

几日浮花和馍馍相处的很好,听到小孩要走,浮花在屋里就红了眼眶,会儿听到林如翡的话,泪水已经在眼睛里打转了,但最后还是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垂着脑袋把麦芽糖给馍馍包好,又塞进了小孩的怀里。

馍馍却用手抓住了浮花的手指,软软的叫了一声姐姐。

浮花听到声姐姐,登时泪如泉涌,抬手便将馍馍搂入怀中,哭道:“馍馍,你跟你爹可要好好的过,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就给姐姐送信来。”她流着泪将送行的纸鹤放到了馍馍口袋里,又细细的教导他该如何使用,馍馍乖乖的听着。

付鱼见了此景,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林如翡问他笑什么。

“没想到她倒成了第一个为我流泪的。”付鱼道。

林如翡语塞。

“我弟弟付水其实小时候也爱哭。”付鱼说,“我还以为,他看见我时,会先哭丧一场呢。”谁知见到他却如同见到了索命的厉鬼,就算哭了,那大约也是吓哭的吧,当真无趣。

林如翡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叹了口气,道:“人都是会变的。”

“是啊。”付鱼说,“人都是会变的。”

浮花和馍馍恋恋不舍的告了别,她不晓得馍馍和付鱼的关系,只以为两人是父子。于是起身细细的叮嘱了付鱼好一通小孩子需要注意的事儿,什么馍馍身体弱不能吃冰的容易肚子疼,晚上睡觉喜欢贪凉,总爱露肚子,一定得看好了。

林如翡本来还担心付鱼不耐烦,谁知他听完后竟是认真的对浮花道了谢。浮花说完些也不好意思起来,抬手挽了挽耳畔的一缕秀发,红着脸道:“付公子可别怪我多嘴,我还是第一次照顾孩子,馍馍又那么乖……几日下来,我倒是有些舍不得了。”

付鱼瞅了一眼馍馍:“么个瘦巴巴的小猴子乖么?”

馍馍闻言立马睁圆了那双黑溜溜的眼睛,道:“馍馍才不是猴子!”他恨恨的趴到付鱼的肩膀上,冲着他的手臂就来了一口,不过以付鱼六境修为的体魄,被馍馍口小白牙咬上一口,简直就和挠痒痒似得。

付鱼面不改色继续对着浮花道谢。

浮花却露出担忧之意来,似乎是觉得位过分年轻的父亲有些不靠谱,哪有当着孩子的面儿说孩子长得像猴子的,况且馍馍只是瘦了些,只要养胖一点,一定是个乖孩子。她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但到底是别人家的娃娃,也不好再继续置喙,只能不住的擦拭着眼角。

付鱼抱着馍馍向林如翡告辞,林如翡问他要去哪里。

他先是认真的想了想,随后摇摇头,说自己也没有确定的去处,只是不想再留在里,大概会先找个地方,修养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那可得找个好地方。”浮花忙道,“孩子太小,经不起颠簸,车马劳顿可容易生病了。”

付鱼闻言笑道:“不然劳烦姑娘你替我养几天馍馍?”

浮花恼怒道:“付公子就别开我玩笑了……”她晓得付鱼是在打趣她。

林如翡知晓内情,在旁边没有吭声,心想付鱼还敢说话,也不怕浮花心一横就应下来了。不过应下好像也没什么事,毕竟看馍馍么黏付鱼的样子,肯定是不会答应同他分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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