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邂逅(1/1)

流云看到那些正在向贤圣居缓缓驶来的几只小舟,心中立刻意识到桃庵必定是发生了大事,因为船上的那些人,明显就是桃庵的村民,这一点身为一个在桃庵生活来许久之人,他在清楚不过。

桃庵是桃源最靠近外围的一片区域,比起净地,桃庵的运营模式到更像是一个安宁的小村子,而流云工作的桃庵酒店,可以说是桃庵的标志了。酒店老板昌甫是桃庵资格最老的前辈,也是桃庵的村长,昌家是结界世家,而昌老爷子作为一家之长更是曾经担任过净地的大结界师,在当年也算的上是一位声名大噪的人物,却不知为何原因离开净地,退居桃庵,从此不问江湖之事。

据说净地现在的外围结界还是他布下的,其影响力可见一斑。昌甫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名为仙桃,二女儿名为君桃,但也是不知何故,大女儿早早便去世了,流云曾经特别想知道仙桃是怎么死的,但老爷子和君桃姐对这件事情出奇默契的讳莫如深,似乎十分不愿意再提起,因此,流云认为老爷子离开净地,绝对与仙桃的死有莫大的关系,当然,这只是流云自己的猜测罢了。

流云从很早起就开始在桃庵酒店端盘子了,事实上,端了这么久的盘子,流云到来净地之前干的,还是端盘子。桃庵酒店有个规矩,酒店的老板是昌老爷子,掌柜是君桃,其他人都是伙计,不会有任何升迁的机会,每天干的也都是相同的活计,所以在桃庵这儿长期工作的基本上都是对未来没什么念想的人。

虽说君桃姐对自己还算不错,但流云虽然性格内敛,好歹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所以他能够在桃庵干这么久,绝对不是因为与个别人的情意,而是他来桃庵酒店之时,就与昌老爷子立下个君子协定,干满五年,昌甫推荐你进净地。基本上,这就是流云来桃源的前因,至于为什么要来净地,这个问题昌老爷子曾经在与他定这个协定的时候也问过他,当时流云回应以一个无神而又深邃的眼神,然后淡淡道:“我想变强。”

昌老爷子拿着他手中的烟杆,悠然地吐出嘴中的烟气,又问:“变强之后要做什么呢?”

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在桃庵酒店昌老爷子的房间里,流云第一次吐露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要杀一个人,我去桃源也是为了接近那个人。”

那次的谈话,是以这句话结束的。

清晨的阳光照进窗户,流云任那些光点照在自己的脸上,他长长的舒了口气。他被送来医宗之时正是毒气蔓延体内,大脑迷糊之时,所以他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来的,他第一次醒过来见到的人是一个身着白袍,一身威严的女人,他见到那女人时甚至以为自己是见到了仙女,后来流云才知道,那人正是大名鼎鼎的贤圣居阁主同时也是医宗宗主的东方白,说起来自己能够保住一条小命,还真是要多谢这位东方先生。后来东方白就把流云安排在了这个房间内让他安心静养,流云一向是一个很听话的人,所以他就真的一直待在这个地方没出去过,而现在他看到大批桃庵之人来到这儿,他再也忍不住了,他一定要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桃庵的船只渐渐靠近了那座水上楼阁,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在他们眼前的巨大楼阁,竟然是直接建在镜湖中心之上,远远地看上去,就像是一座浮空在水面上方的楼阁一般,而近看,这座神秘的楼阁却是一艘巨大且造型奇特的船,非要形容的话,这简直就是一座小型的海岛,且明显是经过严谨规划而建成的。

楼阁之上,一个翩翩少女看着船上那些看傻眼的人们,叹了口气,对身边的东方白说:“真是的,这些人每次来都会有这种表情。”

东方白微眯着眼,她那十分清秀以至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矜持的笑,淡淡道:“这要多亏了琉璃,它们一直守着净心和褪忆,所以每个来这儿的人,都必定心无恶念,而他们离开这儿时,也会忘了这里的一切。”

少女眨巴着自己水灵灵的大眼睛,道:“我们是不是活得太过小心了。”

听了这话,东方白一成不变的脸上闪过了些许不悦的神色,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她很快便回复了平静,对女孩道:“我不想再重蹈十二年前的覆辙,小心些总归是好的。”

女孩立刻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她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大姐是一个永远都会克制自己情绪的人,小心翼翼,矜持有礼是她做人的准则,或许这个世界上能够让她稍有动容的也只有十二年前的那场灾难了。

东方白起身,对女孩道:

“芙蓉,叫上海棠,下楼接客。”

女孩应了一声,离开了。

船夫将船靠在了贤圣居的泊口,引着大家上了岸,船上的人都十分虚弱,他们相互搀扶着走向贤圣居的大门。大门处,站着三个人,三个风度翩翩晃若仙子的女子,他们就是贤圣居的门面,东方三贤圣,这三姐妹皆医术超群,且风姿绰约,在桃源,或许有人会谩骂诸侯君王,但绝对没有人会去诋毁东方三姐妹,在桃源人的心中,地位是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尊卑的,只有那些品格高尚,技艺高超之人才会真正受到人们的尊重,而门前这三个人,治病救人不问贵贱,只要入医宗者,皆一视同仁,她们正属于这样的人群。

流云躲在二楼的围栏边,看着楼下,慢慢靠近过来的一群人中大多都是熟悉的面孔,但其中有一个蓝发的少女他确是没有任何印象,那女孩有种特别的气质,那气质让她与旁边的人们区分开来,让流云一眼就关注到了她,他盯着她看了好久,直到女孩慢慢将头抬起,直到他们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多么澄澈的眼睛,流云无法形容,但他自己知道,那双眼睛,已经让一向腼腆的他无法移开视线了。久久,女孩莫名地笑了,笑得很轻,但流云还是捕捉到了,他的脸有些红,事实上,直到那天晚上他的脸一直是红的,心也一直是滚烫的。

镜湖水面之上,一股莫名的情愫荡漾开来,却是福祸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