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2)

他说:“不是什么重要的电话,我想陪你讲讲话。”

赵茗这段时日不清醒的时间比以往要多,方才又不清醒了一会。赵嵘想起医生的嘱咐,便趁着她清醒,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陪赵茗聊天。

他上辈子在福利院长大,这辈子在这个世界更是个无根浮萍。其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不是看不起他便是想害他,喜欢了十年的人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给过他任何诉说的机会。

唯有赵茗,维系着他与这世界的联系。

他本来还在为今晚接乔南期电话时说的那些失控的话而懊恼,觉得他那些话着实是没有必要。

那些话,听在根本不会在意的人耳中,只会是无法理解的笑话。

可和赵茗说了一会,漫无目标地聊了一会天南地北的话题,赵嵘便完全平静了下来。

他其实庸人自扰了。

不论他说什么、不说什么,乔南期听到了什么、又没听到什么,这些根本不重要。这些都已经与他无关了。

至于乔南期为什么这几天如此反常,也与他无关。

他分明是想做一个随心所欲的人的。

不应当再像从前一样,拘谨得放不开手脚,瞻前顾后。

他要做的,只是像现在一样,在屏幕上轻轻一点,按掉这个没有任何备注的来电。

只是这么一按,顷刻间,赵嵘便觉得心上的重量都轻了一些。

“你要是有事,”赵茗微微笑了笑,“不用管我。我这个年纪,又这么多年没出去,和我说话太无聊了。”

“我能有什么事?你放心,不无聊。”

“我看你和小方这几天不都在办事吗?”她抬手,轻轻在赵嵘额头上一拍,“我儿子这么优秀,忙的事情一定很重要。”

“就你天天说我优秀,”赵嵘叹气,“说多了会信的。”

“我看到消息了。”赵茗突然说。

赵嵘一愣。

赵茗眼眶有些红。

她温柔地望着赵嵘,低声说:“你堂伯堂哥现在出事,以前做的肮脏事都被挖出来……他们手底下连人命都有。我记性不好,只记得有一年,你和我说你陈大陈二请你去做客,然后我一个月没找着你,还是两个月?你这些年……”

赵嵘难得打断了他:“妈,这都哪跟哪?我那一个多月是生了场小病,在医院做了个小手术。”

他把刚才削好的苹果递出去,“来,吃苹果。吃完我给你看一些照片,竹溪现在可以开发的地段我选了好几个,你看看你喜欢哪片,我在那旁边建一个疗养院……”

“……”

-

次日清晨,乔南期醒来的时候,一瞬间有些头疼。

他昨晚虽然喝得不多便醉了,但好歹是醉了,偏偏梦里又没有什么好的东西,没睡多久便醒了。

他皱着眉起身,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停留在六点三十四分。

比他以往起的还要早一些。

身侧依旧空无一人。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天,床上没有另一个睡在边沿的人侧身躺着,听着他早起的动静,半睡半醒间皱皱眉,有时还会迷糊地和他说:“路上小心……”

头疼欲裂。

他划开屏幕,看了一眼未读消息,浮在最上面的是陆星平的消息,第二条是夏远途这厮昨晚离开后发来的话。

陆星平:“你这两年状态其实已经不错,但最近我看你又有失眠、惊醒的情况。如果有加重,及时来找我。看在你有情伤的份上,打九折,但是情伤加大咨询难度,多收九折之后的百分之三十,下次记得多付百分之十七。”

乔南期:“……”

他点开第二条。

夏远途:“我打听到过两天赵嵘有个约,和几个二世祖的,在新城区一个酒吧。你要真想清楚想明白了,赵嵘那么喜欢你,短时间应该也不会变心,去把人请回家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啊老乔,你们两这破事一年多了,到现在我也不好说什么,但你还是想清楚。”

夏远途:“[地址分享]”

乔南期给他两批发了一句“谢谢”。

他起了床,一个人迎着晚秋的晨风,又来到了那个空了的猫窝前。

昨日重新贴回去的便利贴仍然安静地贴在猫窝的侧边,上面封着他昨天新贴的胶条,牢固得很。

只是这猫窝实在空荡,不太可能还有遗漏的小猫了。也不知以后还会不会有别的人看到这张便利贴,和这段其实不止有他一个人知道的过往擦肩而过。

他曾一直以为,赵嵘之于他,便如同那些曾经住在这个猫窝里的小猫一般。人生中意外的过客,他喜欢,也想留在身边,但可以割舍、可以忘却。

此刻回望,方才明白,他之于赵嵘,才是如同这群野猫之于赵嵘。

起先每一日都只需要等着赵嵘来,等着赵嵘的投喂,无人管束,随性随心。可有一天赵嵘不来了,他再不也养这一窝野猫了,它们无处可去,原来的家也不会回。而赵嵘看似给了它们安好的去处,却再也不会主动来找它们。

乔南期在这站了好一会。

站到早高峰时期,路过的人时不时往他这边瞥一眼,他也没有离开。

斜阳微微上挪,亮得刺目,却暖不了凉风。

乔南期没留意自己在这待了多久。

他感觉自己想了很多东西,回过神来时,却又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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