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无宠皇子(11)(1/2)

顾青从荷包中掏出来的薄薄一张纸,还是一张诗笺。

接着他在心腹大臣们的不明所以下,抑扬顿挫地朗读了起来:

“咏白海棠

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

心腹大臣:“???”

顾青念到了第三句:“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

心腹大臣:“????”

这诗是好诗,可这又不是赏诗会,还是说这首诗中还嵌着密语?是右大将军投诚书?还是说两江总督加急送来的密信?

等等,二殿下进来要选正妃了,难道这是两江总督家的嫡女送来暗度陈仓的?倒是听说那姑娘颇有才名,能做出这样出彩的诗作来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这拿出来当众朗读,会不会不太好?

顾青持之以恒地将那首摘自《红楼梦》中的《咏白海棠》念完:“嗯,这是昔年何皇后尚为才人时写的。”

“以及当然了,这是写给父皇的。”

心腹大臣:“…………”

心腹大臣:“??”

顾青慢条斯理道:“何皇后在入宫前何国丈仅是从五品礼部郎中,且何家非是高门大户,家资不丰,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姑娘家略识得几个字便可。”

“何皇后从采女晋封为才人前,为父皇跳了一曲早已失传的惊鸿舞,自那之后便冠宠后宫,青云直上。”何婉清为什么会跳惊鸿舞,那还得感谢宠妃系统,宠妃系统有这样的奖励,等跳得时候何婉清一键加载。

然而别说当时小门小户的何家,这惊鸿舞就是大周满朝权贵都只听闻过,连皇宫中都没有具体的记载,那么何婉清到底从哪儿学来的?

顾青将手中的诗笺折了起来,意味不明地补充了句:“说来初封采女时,何皇后因后宫倾轧烫伤了额头,本以为她会就此破相,不想不过三日何皇后便完好无暇地出现在人前。”

心腹大臣渐渐意会了。

稍静了片刻后,一人缓缓开了口:“这几年来陛下越发昏聩,对那何氏竟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和昔年臣记忆中的陛下大相径庭,臣私下也有所怀疑陛下是中了蛊。”

又一人不高不低地接道:“区区一个何氏又怎能接触到那等密事,怕是何氏早就被调了包。有那想祸乱我大周朝朝纲,颠覆我大周朝国祚的神秘组织悉心调-教了这么个女子进来。这等异常我等在宫闱外不曾听闻,那何家被替换了女儿,若是没有察觉,臣怕是不信的。”

再一人跟着道:“好哇,这乱贼叛党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宫闱,还为陛下诞下皇儿,意图用这种方式不费一兵一卒地窃取我大周国祚,其罪当诛!”

越说越像那么一回事,这次开口的更狠:“太子是不是龙种,还不一定呢。”

又朝着上首的顾青道:“难为殿下这么多年忍辱负重了!”

顾青:“嗯。”

这唱做念打样样齐全,不一起唱戏还真是可惜了。

景泰帝那边其实就和中蛊也差不多了,原先是爱江山也爱美人,如今美人要他在江山和她中间二选一,景泰帝稀里糊涂地也没把天平往江山那边偏,最终还是选择了听美人的。

即选择禅位于太子。

只是这禅位也不是说禅位就禅位的,不过总归就是尽快得了。

这下何婉清便放下心来,她连二皇子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都没有去关注下,毕竟有了景泰帝的允诺,还管什么绊脚石。

哪想到这天说变就变。

这从前也不是没有针对何婉清的谣言,只是都没有这一次来得轰轰烈烈,甚至这次都不是谣言,而是各色人证、物证等等都一应齐全。

同时有头有尾,有理有据。

这个陈情就以顾青那日和心腹大臣在烛光下三言两语说的故事为核心大纲,再填以丰富的情节,和言之凿凿的佐证。

其中辩证如今的何婉清,不是原装的何婉清是重中之重,这其中除了顾青提到的那几件事,还出示了何婉清还待字闺中时的小像。

不说这小像写不写实,还待字闺中的何婉清和如今经过宠妃系统改造和滋润的何婉清,完全不能同日而语。曾经的何婉清是个清秀佳人,那如今的何婉清则是国色天香,通俗来说,就好像素颜和美颜的区别。

不说别人,何家人肯定是能感受到那种变化的,只是他们还没联想到何婉清是被掉了包,只会下意识认为她是因为成为贵人,而自然而然变得妩媚动人了。说到底何家能发迹,几乎都是靠着何婉清的裙带关系,他们疯了才会怀疑。

不仅如此,还找到了曾经给那时候何婉清诊过脉的大夫,言明昔年何婉清的脉象,说何婉清小时候曾落过水,有宫寒之症,又言何婉清左小腿有过暗伤;

可如今何婉清在太医院的备案,不仅身轻如燕,左小腿更无暗伤,骨架也有所不同。

再来还给出了那么一个反动组织的存在,说那邪教从先唐时就存在,机缘巧合下保留有先唐时的惊鸿舞,后来又怎么怎么和练蛊的苗疆联系到了起来。

还和先朝历史结合了起来,把那邪教说得有来有去,有影有踪,就差说出那邪教老巢在哪儿,教主到底是谁,又是怎么和何婉清联络的了。

最终这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如今昭华宫的何婉清是李代桃僵的乱党。

其罪当诛!

这一番锣鼓喧天下来,顾青都要给他们鼓掌了。

看人家连时间表都能大致做出来,抛开几个被故意模糊的点外,这一套理论十分具有说服力。

端看站队太子的朝臣们个个冷汗涔涔,脸色煞白就可见一斑。

就是何伯征他极力想否认这一推论,可其他官员或许不是那么清楚,可他作为何婉清的嫡亲兄长,对嫡亲妹妹什么才情,什么模样那都是再清楚不过的,可真是因为清楚,所以他比其他太-子-党还容易被说服。

何伯征:“!!!”

太子也傻了眼,求救地看向端坐在龙椅上的景泰帝。

顾青半垂着眼帘好整以暇。

似乎操纵出这一折戏,他自己这个同样“借尸还魂”的就没有感到唇亡齿寒,也没有物伤其类的感慨。说不定顾青还想着,以后会不会也有人对着他来那么一出。

不过顾青也很清楚,在没有绝对利益前,在面对上位者时,下位者即使发现了不对,往往也只会私下里琢磨。就像是何家对何婉清,就如同如今反何婉清,根本还在于反何婉清成功后,给他们带来的,足够让他们这般义无反顾。

话又说回来,面对这样言辞凿凿的定论,景泰帝勃然大怒:“一派胡言!简直一派胡言!!”

“朕的皇后,有天然蕙质兰心,亦天生丽质。尔等言之凿凿的前后径庭,莫过是皇后她乃仙女下凡,时间渐久,便蜕去旧日糟粕,迎来如今华彩!”

景泰帝言之凿凿地继续怒吼:“此一事正是长生真人下凡,朕才有幸得知,昔日亦俱告天下,尔等竟执迷不悟,致力于诬蔑于皇后!朕看尔等才是其罪当诛!”

顾青在心中微微叹气。

何伯征:“…………”

太子:“…………”

文武百官:“…………”

老实说,景泰帝这辩驳根本不是辩驳,更像是进一步肯定了先前的推论。

都说上次那仙女一说,大家并没有信了那个邪,如今这样虚如缥缈的言论,又怎么能和何婉清被李代桃僵说一说相比,根本是以卵击石。

所以这时候不趁热打铁还等什么。

在何伯征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前,二皇子党就有官员出来哀叹景泰帝执迷不悟,为了大周国祚安稳,合该将后宫的何氏拿下,再审问出她的同党,进而除了这一毒瘤,还我大周江山一个清明!

“陛下!”

哗啦啦,文武百官竟然跪了一大半。

渐渐地还站着的官员中又跪了一部分,就连太-子-党中心志不坚者都有一两个跪下的。如此一来还站着的文武百官只剩下了四分之一不到。

景泰帝的脸青白变换:“反了!反了!”

如果顾青和景泰帝易地而处,那他面对此情此景,那必然拿小本本将这文武百官的反应一一记下,同时也毫不客气地将这跪下的四分之三压住天牢。

当然了,这也有可能触发流血的宫变,只就实际情况来说,此次参与的老臣们早将景泰帝的秉性摸得一清二楚,认定景泰帝面对此情此景只会大发雷霆,不会即刻就给他们判罪。

再者不还有一句话吗:法不责众。

顾青他也是这么想的。

唉。

当然了,在金銮殿内发生的还只是一道美味的开胃菜,为了以防万一,反正顾青是这么和他的心腹大臣们说的,顾青还准备了后手,到时候只管看他信号便是。

景泰帝这边脸色铁青地掷下一句:“你们愿意跪,那就继续跪着罢!”

剩下一小部分也跪了下来:“陛下息怒!”

那边景泰帝已经走了。

太子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

何伯征背后冷汗黏着朝服,冷不丁地让他打了个寒颤。他木木地转动了下脖子,望着金銮殿上乌泱泱跪倒的一片,摇摇欲坠。他根本没想到事态竟到了这么危急的地步,就连当时景泰帝一力要推他妹妹做皇后时,反对的大臣都没有现在跪倒得多。

可二皇子有那么大魄力吗?

何伯征心乱如麻地想着,目光忽然和还施施然站着的二皇子的对了上。

从前时何伯征少有拿正眼看二皇子的时候,即使后来二皇子在工部办差小有成绩,作为国舅的何伯征却还有资格拿乔,看他家嫡女半分都瞧不上二皇子就可见一斑。

如今迫不得已拿正眼看人家,发现如今形势下,对方仍很能沉得住气,眼睛沉静明亮。

二殿下接着来了句:“何国舅,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何伯征:“……”

何伯征不明白这个梗,可他自觉从中听出了挑衅和沾沾自喜,当下扫视了一圈后,硬气道:“二殿下,你可别得意得太早!”

顾青轻飘飘地反问:“因为我再没机会叫你国舅吗?”

何伯征:“你!”

何伯征如今更多还是寄希望于景泰帝,同时他隐晦地盯了顾青一眼,他倒是要看看若是二皇子没了,这一干乱臣在发现功败垂成后还是否能这么硬气?

何伯征一咬牙,继续跪着,毕竟景泰帝没叫起。

顾青眨了眨眼。

昭华宫

昭华宫中何婉清:“!!!”

何婉清听景泰帝的转述,听得心惊胆战。她是在这儿的何婉清要入宫前没多久穿过来的,可以说如果抛开她是什么乱党,那前朝那推论几乎针针见血,就连那什么蛊都在功能上没差什么。

何婉清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会被怀疑上是李代桃僵,不对,先前长生进宫时,她就被说成是什么仙女下凡,可这两件事意义不太一样,光是听景泰帝的怒吼,何婉清就意识到今次不能善了了。

可怎么会?

“是不是长生!”

何婉清脱口而出,说完她就觉得不对,她已经给长生下了忠心不二符,长生不会背叛她的。要不然就是长生那次的话,还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才有了今天的背水一战?

景泰帝已是摇摇头道:“这和长生子有何关系?”转而怒道:“朕看他们就是想造反,这次朕绝对不能姑息他们!”

何婉清拢了一把鬓发,有几分急切道:“我看也是他们意图不轨,不将你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以我看这次你即便不全部将他们打入天牢,也需要杀鸡儆猴。还有啊,为了昭显你的决意,我看你就即刻写下禅位诏书,再把禅位诏书拍到他们面前,让他们知道知道这天下是谁在说一不二。”

景泰帝却没有应下,只皱眉道:“如今出了这等事,朕怕太子压不住,禅位一事朕还得再思量思量。”

何婉清:“!”

那边来报太子来寻,景泰帝便出了昭华宫。

等他一转身,何婉清立刻在心中问宠妃系统:‘系统,快看看景泰帝对我的好感度是不是掉了?’

宠妃系统冷冰冰道:‘一旦永结同心,好感度是不会再往下掉的,除非——’

何婉清急切道:‘除非什么?’

宠妃系统:‘除非宿主被抹杀。’

何婉清:“!”

宠妃系统又补充了句:‘宿主,我想不需要我再多提醒你,你需要有尊封你为皇太后的圣旨,方可获得足够积分。’而不是景泰帝那边禅让诏书一出,何婉清就能即刻获得积分,这官方盖棺定论还是需要的。

何婉清不自觉握手,华美的珐琅指甲一下子掐在了手心中,疼得她“嘶”得一声。

殿内的宫人们立刻慌了神。

这其中除了被何婉清下了忠心不二符的,倒也没为前朝的事那么心慌。

其余的则悄悄面面相觑着,总觉得这次皇后娘娘大概没那么容易迈过这个坎了,尽管看起来景泰帝并没有因为前朝的事,而对她起疑心,仍对她爱重有加。

对于景泰帝和何婉清永结同心一事儿,顾青自然是知道的。

在他进入这个平行世界时所看到的原剧情中,就有提到过,这其中还提到了何婉清在得到宠妃系统前的事儿,里面有写到何婉清在穿越前的情况,包括她父亲是个历史老师。

不然顾青的分-身长生子也不会知道,然后加以运用。

眼下的情况是何婉清终于感觉到了危机感,那么端看她接下来会如何做了?

以顾青来看,何婉清能走到今日,几乎全凭宠妃系统为她提供的道具,而看原剧情时也能看出宠妃系统不仅仅能提供九花玉露膏,晶莹剔透的肌肤这种影响外在的道具,还会提供宿主可学习的知识,如琴棋书画等,然而何婉清却没有沉下心来自己学过,即使她当时作得那首《咏白海棠》,也不是她学来的。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何婉清正是靠着这首诗,才压萧婕妤,即二皇子的母妃。

萧婕妤本就是敏感清冷的性子,在何婉清眼中却是装的,那句“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便被她拿来含沙射影了。

萧婕妤还对景泰帝有情,结果景泰帝那会儿已对何婉清“情根深种”,这样的双重打击下,萧婕妤便郁结于心,没多久便去世了。

顾青尽管有司徒珩的记忆,可他并不会对萧婕妤有移情作用,只是就像上个世界他送方奶奶安度晚年般,这次多少戳穿何婉清还是被拿来当了小目标的,哪怕这是包裹在大目标内。

话又说回来,何婉清被宠妃系统堆砌到皇后位,可她除了将何家带了起来,她自己却没能真正地握有实权。

就连后宫权事,有昭华宫大宫女和大太监分担一部分,其余都被内官监攫取了。再有皇后接见命妇一干事宜,何婉清是能免则免,也不怪有命妇私下里说何婉清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即使穿上了金缕衣,也成不了真凤凰。

或许在何婉清看来,只要景泰帝对她的好感度不落,那她就不会有事。

然而当景泰帝帝位不稳时,何婉清就会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茫然四顾都不知道该如何做,到了最后她还是会在景泰帝身上做文章。

顾青双手合十抵在身前,迄今为止,所有人都在他预料中往前进,而仍旧会在景泰帝身上打转的何婉清具体要怎么做,顾青也有了具体的推测。

两柱香后,正乾宫太监总管李起麟的干儿子陈保卿束手束脚地走进了偏殿。

顾青可没有在金銮殿内跪着,景泰帝撒手离开后没多久,李起麟就叫了陈保卿来叫了顾青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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