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晚(2/2)

前世,沐云柔嫁进龙骁将军府,而她的两个贴身宫女都不得善终。

忍冬不过半年就死在了一口水井里,拒寒的命运则更加蹊跷——她在忍冬出事之前就失踪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现在想想,拒寒的结局多半和忍冬一样,也不过是难逃一死。

也是,拒寒会武功,对郑予淮的威胁更大,难怪要先想办法解决了她。

失去了拒寒,沐云柔又被困在龙骁将军府,也便渐渐失去了对紫云庄的掌控。

更要命的是,随着慢性毒药逐渐入体,她的身子渐渐虚弱,奄奄一息,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如何还能再去紫云庄?

所以,前世直到死去,她都不知道紫云庄的死士究竟如何了。

现在她回到了永宁十五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本该驾崩的桓帝还活在世上,但此事足以说明,这个时空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了。

一定是有什么发生了改变,牵一发而动全身,才让历史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确认!

沐云柔急晃晃地跳下美人榻,连鞋都来不及穿,赤着脚便扑到了梳妆台上,火急火燎地拉开了妆匣的最底一层抽屉,从中拿出几张盖了红印的契纸放在眼前端详——太好了,她的产业也还在。

要知道,单凭长公主的月例银子,只是维持自己的体面还算绰绰有余;如果还想靠月例豢养死士,那就纯粹是白日做梦。

所以,长公主手下还开着浮玉最大的赌场和青楼。

毕竟,肮脏的钱总是来得最快的。

长公主深谙其道。

她小心地把契纸放了回去,将妆匣的抽屉轻轻合上。

“殿下,您的鞋呢?奴婢给您拿来。”身后传来忍冬哭笑不得的声音,“地上冷,可千万当心脚心着了凉——”

“在美人榻下面。”

沐云柔踮着脚移步到古朴典雅的拔步床前(拔步床:明清时期流行的一种大床,体积较大,结构复杂),掀开帘子上床就寝。

今晚是她重生离开郑家地牢的第一晚,沐云柔的心情多少有些五味杂陈。

一切如昨,却又恍若隔世。

“忍冬,你过来掐掐我吧,用力点。”

“啊?”忍冬闻言有些懵,心道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这……殿下,奴婢不敢!”

“让你掐你就掐。”沐云柔伸出白皙的手臂,有些不耐烦,“快点。”

“……是。”

忍冬小心翼翼地上前去,轻轻掐了一下:“殿下,可以吗?”

“重一点!”

手臂上传来尖锐的痛感,沐云柔的心却渐渐安定了下来。

太好了,她真的不是在做梦。

“忍冬,熄灯吧。”

......

......

......

关雎宫。

“你说说,朕该怎么办!”桓帝头痛地捂着额头,“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非要嫁个太监!好不容易让她打消了念头,她又非要沈夜去她的昭华殿当值!这种要求朕到底是准还是不准?”

“这......”静妃闻言无奈地笑了笑,随即道,“皇上,臣妾倒是觉得,公主只是年纪小,一时心血来潮罢了,还不如就由着她闹,臣妾相信,只要再过些时日,不必皇上操心,公主自己便会想通了。”

“由着她闹?”桓帝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让沈夜去昭华殿咯?”

“陛下,臣妾记得,元嘉皇后在世时,沈夜那孩子就在元嘉皇后处当差,想来公主小时候就认得他了。”静妃早有准备,一番话说得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公主的日子外人看着是光鲜亮丽,可其中的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三殿下迟迟不醒,陆秉陆大人也不便经常进宫陪她......这么想来,公主幼时的故人里也只剩下沈夜了。公主念旧,所以才一时糊涂要嫁沈夜。”

桓帝不说话,只是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陛下大可放心把沈夜派去昭华殿,沈夜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就算公主一时兴起要胡来,他也断然不会出格的。”

“臣妾以为,堵不如疏,等公主的兴致过了,自然就会把他打发了的;若是强硬地拒绝公主,只怕她心里会十分难过,反而不肯放手了......”

“好一个堵不如疏。朕明白了。”桓帝点点头,暗暗松了口气,“这件事你要守口如瓶,不许跟任何人提起。”

“臣妾明白。”静妃不动声色地勾起了唇角。

桓帝不会知道,下午同他分别后,沐云柔便去了静妃所在的关雎宫。

皇后被禁足,而静妃获得了打理后宫的大权——这件事无异于告诉后宫众嫔妃,得罪皇后事小,得罪长公主事大。

静妃不傻,在非友即敌的选择中,她接过了长公主递来的橄榄枝。

她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身上拥有绝对不可小觑的能量......而作为一个聪明人,她绝不做长公主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