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1（2/2）
半晌，女瑶声音古怪地问：“从哪里开始引真气？”
二老：“哦，从阳白穴起，走印堂穴、攒竹穴……”
“再到后部百会穴、风池穴……”
丝丝缕缕，病状一点点解决。一边扣着他的手腕，领着他体内杂乱的真气帮他梳理，一边与他鼻息缠绕，促他将蛊向外送。女瑶始终是女瑶，不管程勿在想什么，不管外人如何打乱她的节奏，她气息平稳，丝毫不乱。
程勿数次无话可说，他又开始难受了。到了这一步，女瑶自然不惯他，程勿被女瑶吃力地扣住。她不光不许他挣扎着前功尽弃，她与他十指相握，都不许他自己发抖。程勿被那病魔折腾得，抖得厉害，弓着身子如溺死般难忍。全靠女瑶不断地给他输送真气他，有些气息，有些温度。
断断续续地落在他身上。
她抚慰他：“一会儿就好了……小勿别急，别急。”
她眼睛向下撩，也暗中焦急。她心神变得有些乱，也担心二老说错了，她开始产生怀疑。他在她怀中呜咽啜泣，身体时而抖一下，女瑶鼻尖上的汗被他脸颊擦过。昏沉沉中，只听到女瑶重复了不知多少遍的声音：“再一会儿、再一会儿……”
……忽然间，程勿醒了过来，然后听到老头子的说话声，再发现自己和女瑶的状态，这和他想的不一样，他没料到他会这么狼狈。
他大骇，当即挣扎。
女瑶抱紧他，语气微严厉：“程勿！”
程勿发着抖：“不，我不要……我不要这么多人告诉我该怎么做……”
女瑶：“哪有很多人？不就两个老头子么，没事的……”
程勿深深羞耻：“不！”
哪怕他尚且年少，可人的羞耻心天生是共性。他知道晚上要睡觉，知道睡觉要盖被子，当然也知道有些理所当然的事情看似简单，却不容被人围观。可是他糊里糊涂的，被两个老头子看，还被人指指点点……程勿全身燥红，奋力推女瑶：“我不要！我不要！”
到了这般地步，女瑶哪里容他逃？
他挣得厉害，她倾过去高声：“程勿，看着我！”
程勿茫然地颤抖睫毛，迷惘地望着女瑶。
程勿将将清晰的思绪重新变得浑浊起来。可是这一次，许是女瑶帮他梳理真气、许是他已快到关键时候的缘故，程勿清醒的时间竟格外长。他倒在地上，又一次的恳求女瑶，咬牙：“你、你让他们都出去……”
女瑶：“不行。”
程勿闭眼，睫毛颤得厉害，手指紧扣地毯，指节用力得发白：“你说你不伤害我，你却让人看我这样忍受羞辱……你、你一点廉耻心都没有么……你滚开！”
女瑶脸僵了一下，想他什么也不知道，不能怪他。反正女瑶铁石心肠，不会被程勿三言两语所伤害。她坚定地抓着他的肩，再次把他转过来。她手挨着他的脸，低下头，与他额头轻轻抵着。情谊多么热情，程少侠就挣得多么厉害。
他难忍无比！
女瑶发狠一样喃喃自语：“我不会让你有事。”
他感觉到无数的眼睛好像看着他，这、这等不容他拒绝的事！如数个巴掌扇来，扇得他耻辱无比。他明明心中恋慕女瑶，可是他没有一次女瑶会这样羞辱自己，会这样不在乎自己，他会被这么多人看着、指导……帐外的二老每说一句话，程勿就耻得浑身发颤。
他眼中水光潋滟，哑声：“你、你……女瑶！”
“混账！”
“放开我！”
……
一会儿哭泣，一会儿抗拒。程勿像是分成了两个人，当他昏沉时他迷恋女瑶，当他清醒过来后他深觉耻辱。他的情绪不稳，天地迷离，他哽咽得也厉害。
他觉得天空变得很蓝，他好似倒在草地上。野草碧绿，一望无际。那般如飘云端的芳香，要他摇摇欲晃。
一整个晚上，他都好像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瑶手中抓着的蛊虫向外一抛，抛入了二老怀里。二老甚懂地关上门离开这里，把空间留给程勿和女瑶。
少年人嘛，又习武，精力满满。
食髓知味！
有些事情啊，二老还是要处理的。
……
天已经亮了，程勿直接昏睡了过去。女瑶也是被他折腾得累得不行，跟着他倒头就睡。
斩教下属们从二老那里听到了只言片语，眼色纷纷有异，也不敢去打扰教主休息。
程勿再一次醒来时，已经睡够了一天，帷帐外的天微微露出鱼肚白。
女瑶睡得安稳，忽感觉到脸上有什么划过，痒痒的，闭着的唇珠也被挑开，有凉凉的雨点一样的东西。唇轻轻一撇，梦被打扰，然而却不如何生气。闭眼沉睡的女瑶眉轻轻一跳，露出轻微笑意，松开了牙关。
春水般荡起涟漪。女瑶闭眼时，心里是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的。
女瑶睁开眼。
四目之下，程勿与她的睫毛一起眨啊眨。他搂着娇小的她睡在床上，黑发散在她脸上。他红着脸与她靠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观察她。
少年的情感如此简单，如此直接。看着爱人的眉眼，心中欢喜得不知今夕何夕。他眼睛水润而清澈，唇与她挨着，含糊地自言自语：“原来，女瑶就是这个样子的啊。”
他看到她睁开眼，一点不害怕，还过来捏一捏她的脸。女瑶挑眉，他的胆子这么大，冰凉点在她的眉梢上。女瑶心尖一抖，听程勿小声：“你第一次在我梦里我醒来后你还在。你以前都是睡过后就消失了，为什么现在还在？是不是说我更喜欢你了？”
女瑶：“……”
她眉毛越挑越高，缩身窝在他怀中，神色开始变得古怪。
程勿突起身跳起来，他笑嘻嘻地又亲了她一下。他抱住她，又高兴，又疑惑：“小腰妹妹，为什么在梦里你还这么不听话？你为什么不闭眼睛？你怎么不跟我飞媚眼？小腰妹妹，我不喜欢你了，你在梦里怎么突然就不听我的话了？”
女瑶：“……”
程勿瞪她，伸指戳她的脸，生气道：“你还面无表情地看我！就跟现实中一样……你这个坏蛋，在梦里都看得我心虚，但我才不怕你，这是我的梦！我要你怎样就怎样。”
他抬起青青胡茬的下巴，倨傲的：“爱我呀，小腰。”
女瑶撩他下巴一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能明确一点儿？比如直接点？”
程勿睫毛沾上水，红了脸颊，结巴道：“也也也也行，这么快，但是……”他说着就愣住，“我没让你这么做吧？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听话？”
女瑶笑眯眯：“怎么就不听话了？只是飞媚眼我还没学会，等我学会再飞给你。”
程勿：“……”
他身子轻轻一抖，他视线慢慢向下，看着被自己压在怀里的娇弱小姑娘。小姑娘散着发窝在他怀里，眉目却含笑，骄傲而自信，和梦里那妖气横行的样子绝不相同……程勿迟疑：“小、小腰、小腰姊姊？”
女瑶“嗯”一下，伸手摸他脸，感慨道：“没想到小勿每天都在梦里肖想我啊，还让我这样那样。真是人不可貌相。”
程勿：“……女瑶姊姊！”
他眼睛倏地瞪大瞪圆，黑圆的眼睛缩起，不可置信地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的姑娘。女瑶神色淡淡，散着发，小脸尖尖的窄窄的……女瑶似笑非笑地任由他观察，当他脸色开始变黑时，她的笑意却加深。
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程勿吓得冷汗尽出：“啊啊啊啊——！”
他打个哆嗦，一下子从清明间摔了下去。女瑶愕然，起身去扶他。手才碰到他，他就哆哆嗦嗦的支支吾吾的，充满惊恐地望她一眼。程勿转身跳起，披上外衫从窗口跳出而逃。
他“啊啊啊啊”惨叫一路，同时喊：“小腰姊姊不要杀我——！”
还坐在床上、吃惊地发现自己把程勿吓跑的女瑶默默缩回了本来想扶程勿起来的手：“……”
女瑶怒极：她是怎么他了！让他这么怕她！
作者有话要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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