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八六章 意外的投缘(2/5)

宋楠摆手笑道:“此言差矣,说句心里话,在我看来,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容易,建言立说改变方寸之地的大脑却是最难之事。”

宋楠指了指自己的头道:“军中有军令,国中有国法,但有法令所约束,人的行为都可预期和管束,但这些只是对行为的约束,你永远不知道人的脑子里是什么想法。而孔孟程朱之所以称之为先贤,便是他们的改造了人的想法,让人们发乎内心的遵从其教诲的行为准则,这种准则比之法令条文的强行规定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甚至可以用伟大和不朽来形容。我华夏之邦无论经历过多少朝代的变更,朝代更替,人事兴衰,但这样的东西却一直得以留存发展,这岂是为了一朝一代的兴衰所建立的些许功勋能够相比?王大人的心学能够和程朱先贤的理学分庭抗礼,这便是一位圣贤的诞生,宋某发自内心的佩服和崇拜,而非矫情敷衍之语。不管王大人愿不愿意同我说一说这心学为何物,这一点我须得郑重说出来,还请王大人明了。若心学之说比之程朱之理更契合人心,我倒是愿意接受心学的洗礼,而非抱着成规不放。”

王守仁相当震惊,宋楠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刻意的吹捧自己,最后一句似乎隐隐带着些诱惑。但却和自己心中的想法是契合的,在无人的静夜里,王守仁早已将自己纳入先贤之列,他为自己能将心学归纳推广发扬光大而骄傲,他认为自己完成了孔孟程朱等先贤曾经做过的同样的事情,也许没有他们那么影响深远,就算不是大贤也算是个小贤了。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心学是靠批判程朱而声名鹊起,虽然来势凶猛,但却远远没成气候;在程朱理学鼎盛的今天,他的心学只是个小小的嫩芽,只在普通儒生和文士之间有些影响力,远没有得到当代大儒名士们的集体认同。相反有人已经对他的心学理论口诛笔伐,甚至有人准备上书封禁这种有悖于影响深远的程朱理学的歪理学说。在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位当朝权臣大力吹捧自己的学术,那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助力,而宋楠无疑便是最合适的那一位。

然而,面对宋楠,王守仁却无法摆脱对此人的既定印象,此人之前是被归类于和刘瑾等人一类的弄臣佞臣,现在应该可以称之为权臣,当年乾清宫前廷杖声声的情景历历在目,王守仁无法想象跟这个人结交之后对自己名声的影响。同时他倔强高洁的内心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多谢镇国公高抬,但镇国公显然过誉了,王某可没想成为圣贤,只不过是将心中所想归纳立言罢了,至于后果如何,倒也没做他想。而镇国公也大可不必折节下交,需知你我之间就如同滔滔黄河和滚滚长江之水,路径不同,永无交集。我说这话有些不敬上官,但守仁有自己做人的准则,绝不会违背自己的内心的。”

“大胆,给脸不要脸是么?”孙玄怒了,他相信宋楠听到这么无礼的话也会发怒,这酸儒的意思是要跟宋大人划清界限不屑结交,这是典型的蹬鼻子上脸。

宋楠摆手制止孙玄,脸上笑容不改道:“王大人将你我必做大江大河,我可不敢当,王大人或者是大河滔滔,我却只是涓涓细流而已。但王大人的话不太严谨,大江大河虽无交集,但万流归海,他们总归要汇聚一处的,到时候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也分不开了。王大人执意不同本人分享,我也能够理解。近来有人对心学提出诸多的讨伐,看来都是真的,王大人想必也是对心学之术不够自信,生恐露出了破绽来,这也可以理解。我就说嘛,程朱之说流传数百年已经根深蒂固,岂是什么其他学术一出便能替代的,罢了,不说也罢,咱们还是谈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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