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动静(2/2)
傅如赏拱手抱拳:“臣告退。”
如若不是帝王的礼仪在,他甚至想对这人翻个白眼。看着傅如赏背影穿过卷帘,萧润嘶了声,回椅子上坐下。
“朕身强体健,怎么会早亡?”他按着太阳穴,看向桌上堆积的奏章。还有这么多,这得看到何年何月?
罢了。萧润唤丰山进来,“去椒房殿。”
萧润与当今皇后裴氏早在他做皇子时便成了亲,一直相敬如宾,在继位之前,他府中只有皇后一位正妻。继位以后,才添了一贵妃与一贤妃,近日又多了两位南楚进献的美人。
御驾停在椒房殿,一眼望去,正殿已然熄了灯,殿门也已关闭。丰山看了眼皇帝,“陛下?”
萧润脸色微沉,摆手示意折返,才行一步,又改了主意:“落辇。”
丰山应是,提着八角宫灯往椒房殿去,一旁的小太监喊道:“陛下驾到。”
不多时,有人来开殿门,“恭迎陛下,陛下恕罪。”
动静这样大,还未睡下的裴筝自然也有所察觉,她坐起身,问留在外殿伺候的贴身宫女锦瑟出了什么事。锦瑟点了灯,上前来服侍裴筝穿衣,“回娘娘的话,似乎是陛下来了。”
裴筝动作一顿,“陛下?”
她心念一动,将其压下,简单换了身衣裳,未来得及绾发,萧润已经跨过殿门进来。
“参见陛下。”裴筝福身行礼。
被萧润扶起:“梓潼不必多礼,是朕来得不巧,你都歇下了。”
萧润与她一道行至旁边的矮榻,道下去:“朕今日处理政事误了时辰,这才如此。”
裴筝劝道:“陛下合该保重龙体。妾还以为,陛下今日要去二位妹妹宫中,所以未曾准备,陛下恕罪。”
萧润摆手,接过她递来的茶盏,不小心与她指尖相碰,一时忘了要说什么,“……无妨。天色不早,是该就寝了。”
萧润此话一出,两旁的宫人便知情识趣地退下,原本是该伺候陛下宽衣,不过早先陛下发话,不必她们伺候。
一时间,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萧润敞开双臂,裴筝便替他宽衣。宽衣解带之间,难免气息相缠,萧润移开眼,提及傅如赏的婚事。
“……珍之明日成婚。”
裴筝动作一顿,才继续将他外衫解下,她自然也识得傅如赏,也知晓内情,“如此突然,是哪家女子?”
萧润指尖微曲,感受着她手指从他腰间划过,解下那玉带钩,声音也略紧了些:“他妹妹,傅盈欢。”
裴筝解下玉带钩,放到一侧,“哦?此前还未曾听说这消息,不知是否太过仓促?”
萧润道:“何止是仓促,简直就是……”他一时卡壳,“明日是来不及帮忙了,只好随他去,不过你可以派两个宫中懂规矩的嬷嬷过去,珍之那直来直去的性子……”
裴筝应是:“妾明白。”
裴筝低着头,已经往床榻去。萧润看着她背影,道:“朕并不打算宠幸那两个女子,你看着办吧。”
裴筝一愣,什么叫她看着办?她还能如何看着办?难不成还能欺负她们?
一入深宫,万事不由己。
她仍旧说:“妾明白了。”
萧润不知道她到底明白没有,她面上连一点波澜都没有,想必是对这些一点都不在意……她一点也不在意他是否宠幸别人,甚至也不在意他是否宠幸她吧。
萧润有些恼意,可又不知如何是好,便化作了一股沉闷在心口的郁结。只好在吹灭了灯之后,稍稍力道重了些,听见她终于不那么克制地轻哼之时,才觉得那种愤懑稍稍得到缓解。
他贴在她颈项之间,感受着她略略加重的心跳,和躲闪的眼神,只好想,不管她心里装着谁,左右她只能是自己的皇后。
是他萧润的。
他张嘴,在她锁骨处轻咬了一下。
这举动太过轻佻,裴筝呼吸一颤,咬着唇偏过头去。
夜至丑时,急雨又停。
第二日,裴筝醒时已经时辰不早。她有些懊恼地起身,唤锦瑟进来,锦瑟面上带着促狭笑意,说:“娘娘醒了,陛下特意嘱咐过,不许叫打搅您。今早嫔妃来请安,也叫回去了。”
她周身酸软,轻应了声,记起昨日萧润所说,便道:“你今日去挑几个信得过的有资历的嬷嬷,送去傅大人府上,再挑些上等的物件,一并送去傅大人府上,庆贺新婚。”
锦瑟也是一愣:“傅大人?傅指挥使么?他今日新婚?怎么一点消息没传出来?”
裴筝看她一眼,锦瑟当即噤声,“是,奴婢知道了。”
*
破败小院里,傅盈欢还觉得有些不真实,任由宝婵替她梳妆打扮。宝婵也没什么把握,还时不时看向门口:“小姐,待会儿不会根本没人来吧?”
傅盈欢心里也有些忐忑,到底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若是不来,那也好……”
她由宝婵伺候着换上那身嫁衣,嫁衣尺寸正好,不多不少,宝婵都有些惊讶:“怎么如此恰好?”
傅盈欢摇头:“许是巧合吧。”总不能是特意为她做的。
这房间里连面像样的镜子都没有,寒碜非常,宝婵不由叹气,“若是……若是没出事,小姐何必如此出嫁?”
傅盈欢拿过那红盖头,未发一言,行至院子里那破了一角的大水缸处,以水面做镜子照了照。宝婵手艺好,虽然简陋也足够好看。
“宝婵,你的手可真巧。”
宝婵勉强笑了声,小跑去门口观望。只剩下半个时辰了,这会儿竟还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个傅如赏不会故意不来,羞辱她们吧?
看见宝婵动作,傅盈欢心中明了她的担忧,可到底担忧无用。她索性盖上盖头,去屋里等着。
好在才进屋,便听见了热闹的动静渐渐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