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山毛榉案(2/5)

“这孩子与众不同的玩乐兴趣让我有些吃惊,不过当我听到他父亲的笑声,就觉得也许他是在开玩笑。

“这就是我唯一的工作吗?”我问。

“哦,这不是唯一的,小姐,”他大声地说,“我想你那聪明的头脑肯定已经意识到,你的任务应该是听从我妻子的任何吩咐,当然这些吩咐是合理的、适合你去遵从的。你看,这肯定是没有困难的吧?”

“当然,我很乐意让自己成为一个对你们有贡献的人。”

“太好了,那咱们说一下着装的问题吧。我们喜欢赶时髦,有些小癖好,但是绝没有什么坏心眼,如果我们给你一件衣服让你穿的话,你会不会介意呢?”

“不。”我回答道,但是我对他的话感到十分吃惊。

“如果我们希望你坐在这里或那里,你会不会不高兴呢?”

“嗯,不会的。”

“那你能否在来到我家之前,将你的长发剪短呢?”

“先生,这句话当时真让我感到不可思议。如你所见,我的头发长得非常好,而且很浓密,有着栗子般的漂亮色彩,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要因为这份工作而把它们剪掉,这对一位女士来说牺牲可太大了。

“这恐怕不可能。”我回答说。这时我注意到,本来他一直在热切地等待着我的回答,可是当我把话说出口之后,他的脸立刻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认为这一点是十分必要的,”他说,“这些都是我妻子的特殊癖好,你应该懂的,夫人们总会有一些小癖好的。小姐,难道你不应该遵循女主人的爱好吗?还是说,你已经打定主意不剪头发了?”

“对不起,先生,我实在不能剪掉我的头发。”我坚定地说。

“既然这样,那这件事也只好算了。真可惜,毕竟你的其他方面都是那么地让我满意。斯托珀小姐,我估计还要再看看其他应聘的姑娘了。”

“本来那位女经理一直坐在一旁审阅文件,在我们整个的交谈过程中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当那位先生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显得很不耐烦,不高兴地看着我,我觉得我的拒绝好像令她丢掉了一份可观的佣金。

“那么你现在还想把你的名字继续留在登记簿上吗?”她问我。

“当然,斯托珀小姐。”

“唉,其实你现在登记也没什么用了,你既然如此轻易地就放弃了这么好的工作机会,”她对我很尖刻地说,“那么,你就很难再指望我们可以为你找到一份条件相当的工作了。再见,亨特小姐。”她拉了拉铃,一个仆人把我带了出去。

“哦,福尔摩斯先生,我回到家后,打开食品橱,发现里面已经没有明天可以吃的食物了,而且我的桌子上还放着几张催款单,这个时候我开始问自己,我这么做是不是非常愚蠢。对于那些具有奇怪癖好,同时又希望你能满足他们这种怪癖,而且肯为自己的怪癖买单的雇主,我或许真的不该拒绝。要知道,在英国一年可以挣一百英镑的家庭教师是非常罕见的。我这样想着,就觉得自己的头发并没有什么用处,也许我剪了头发会显得更加清爽。到了第二天,我更加后悔当时的决定了。就在我几乎要重回介绍所,再次询问那个职位是否依然空缺的时候,我接到了那位先生写给我的亲笔信。这就是那封信,你们听我念念。

“亲爱的亨特小姐:

我因为得到斯托珀小姐的好意帮助,从她那里得到了你的地址,所以现在冒昧地写信请你重新考虑你的决定。我的妻子正热切盼望着你的到来,因为我的描述使她对你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付给你一年一百二十英镑的费用,来请你当我们家的家庭教师。这些钱还可以用来补偿我们那奇怪的癖好带给你的不便。你仔细想想,或许这些要求对你来说也并不是那么的苛刻。我的妻子最喜欢深钢蓝色,并且希望早晨的时候,你可以在屋里穿上这种颜色的衣服。不过这件衣服你不用自己准备,我们已经有一件了,它本来是我们女儿爱丽丝的衣服,不过她现在人在美国费城。依我看,这衣服于你正合身。另外,如果我们安排你坐在某处,又或者是希望你遵从一些特定的消遣方式,你可以完全放心,我敢肯定它们是不会让你感到任何不快的。最后,也就是你的头发,这是有点可惜,虽然我对它也很赞赏,但是既然关乎到我妻子的喜好,我也只得坚持。我们只能通过增加薪水这个方法来弥补你的损失。至于照管小孩子这方面,对你来说肯定不成问题。真心希望你务必前来,我会到温切斯特去接你。请提前告知你乘坐的火车班次。

你的忠实的杰夫罗·鲁考斯尔

“福尔摩斯先生,这就是那封信。我已经决定了,我会接受这个职位。但是在采取行动之前,我觉得应该把事情告诉你,请你帮我参谋一下。”

“亨特小姐,你就按照自己的决定去做吧。”福尔摩斯笑着说。

“这么说,你不打算劝我放弃?”

“我只能说,我不想让我自己的任何一个姐妹去接受这份工作。”

“这话是什么意思?”

“唔,我没有关于这一家人的材料,所以现在也说不上来,不过我知道你的心里早已经有了想法了。”

“哦,我在心里假设了一种或许说得通的解释。虽然这个鲁考斯尔看起来非常和蔼、脾气很好,但他的妻子说不定是个疯子。他为了防止自己的妻子被送到精神病院去,就不得不保守这个秘密。所以他要采取一些措施来满足自己妻子那疯狂的癖好以防止她的精神病发作。”

“嗯,这是一种比较合理的解释。也许实际上就是这样。但是无论怎样,对于一位年轻的女士来说,选择这户人家当雇主并不合适。”

“的确是这样,可是薪水实在非常丰厚啊,福尔摩斯先生。”

“嗯,确实是,薪水确实非常高,或者说太高了。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他们本可以只花四十英镑就雇到一位家庭教师的,为什么还要以一年一百二十英镑的高价来雇佣你呢?这背后肯定藏着一些很特殊的、不为人知的原因。”

“现在我已经把情况都告诉你了,如果我以后来寻求你的帮助的话,你至少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如果你肯当我的后盾的话,我的胆子也会大一些。”

“啊,你当然可以抱着这种想法去试试,我敢说,你这个小难题有很大的可能成为我这几个月最感兴趣的事情。这里面有些东西令我很费解,如果你在那里觉得有什么疑惑或者碰到什么危险的话……”

“危险?会是什么危险?”

福尔摩斯很严肃地摇了摇头。“如果我能提前预知的话,那么这危险也就不会存在了。”他说,“但是只要有事发生,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要你发个电报给我,我就会立刻赶去帮助你的。”

“那就足够了,”我们的委托人站起身来,活泼地说道。我看到她面部的忧愁已经一扫而光。“我想我可以安心地立刻动身去汉普郡了,我这就给那位先生回信。今晚我就会剪掉这头长发,明早就去温切斯特。”她对福尔摩斯道了谢之后,又和我们俩说了晚安,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听到那位小姐轻快而又坚定的下楼声时,我说:“至少她看起来还是很会照顾自己的。”

“是的,”福尔摩斯严肃地说,“不过如果几天之后,我们还得不到她的消息,那我就犯了一个大错了。”

没想到他的预言果真应验了。在这两个星期内,我总是惦记着这位姑娘,害怕她会被什么误导而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那高得离谱的薪水、主人奇怪的要求以及异常轻松的工作,都显得极为怪异。虽然我无法肯定这到底是一份单纯的雇佣工作还是一个阴谋,那个雇主是慈善家还是十足的恶棍。至于福尔摩斯,我经常看到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长达半个小时,蹙着眉头,出神地沉思着什么。但是只要我开口问他有关这件事的情况时,他就大手一挥表示不耐烦。

“材料!材料!材料!”他叫嚷着,“要是没有粘土,我可做不出砖头!”可是这些话说完了,他又老是嘟囔着说,他是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姐妹接受这种工作的。

终于,在一天深夜,我们收到了一封电报。当时我已经打算上床就寝了,福尔摩斯也正要开始进行那些令他着迷的化学实验——通常的情况是这样的,我晚上准备睡觉时,他就弯着腰在各种仪器上做实验,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下楼吃早餐时,他还在那里——他把电报的黄色信封拆开,看了一眼电报内容,然后就扔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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