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莫雷尔公司(2/5)

这种开诚布公的话近乎粗暴,莫雷尔听了,脸色惨白得可怕。

“先生,”他说,“迄今为止,说起来,我从先父手中接过这个公司已经有二十四年了,而先父也经营了三十五年。迄今为止,凡是有莫雷尔父子公司签名的任何票据,拿到柜台没有一份不兑现的。”

“是啊,这种情况我了解,”英国人答道,“不过,咱们君子对君子,请您坦率地告诉我,先生,这些票据,您能同样按期付款吗?”

莫雷尔战栗了一下,注视着用这种先前还不曾有过的斩钉截铁的语气对他说话的人。

“既然您坦率地提出这些问题,”他说,“我也得坦率地答复您。是的,先生,倘若像我希望的那样,我的船能顺利返航,我可以支付,因为船一回来,便能恢复我的信誉,在这以前我因遭受到接二连三的意外事故,信誉已岌岌可危;然而,倘若事有不幸,我最后依赖的财源法老号出了事……”

那可怜的人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嗯,”对方说,“假如这最后一个来源也靠不住了呢?”

“唉,”莫雷尔答道,“实在难以启齿……好,既然连遭不幸,我已经习惯了,还应当习惯蒙受耻辱;万一指望不上,我想我就不得不中止付款。”

“在这种情况下,您就没有朋友相助吗?”

莫雷尔凄然地苦笑了一下。“先生,您也清楚,”他说,“在生意上,只有客户,没有朋友。”

“不错,”英国人喃喃地说,“那么您只有一个希望了?”

“只有一个了。”

“最后的了?”

“那么要是这一个也耽误……”

“我就毁了,整个地毁了!”

“我到这儿来的时候,有一艘船正在进港。”

“我知道,先生,是一个年轻人告诉我的。他忠心耿耿,在我倒霉的时候也不离开我,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这楼顶的平台上守望,以便头一个来向我报喜讯。”

“那不是您的船吗?”

“不是,那是一条波尔多的船,是吉伦特号。它也是从印度来的,但却不是我的。”

“或许它曾和法老号通过话,给您带来了消息呢?”

“我可以坦白地告诉您一件事,先生,我怕得到我那条三桅货船的任何消息。不确定倒还使人抱有希望。”于是,莫雷尔又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这次的逾期不归是说不通的。法老号在二月四日就离开了加尔各答,它应该在一个月以前就到这儿的。”

“那是什么?”英国人问道,“这一片闹声是什么意思?”

“噢,上帝啊!”莫雷尔喊道,脸色立刻苍白,“这是怎么回事?”

果然,从楼道里传来喧闹声响,只听人来人往,甚至还有人痛苦地叫了一声。

莫雷尔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但他的气力支持不住,他倒在了一张椅子里。

两个人面面相觑,莫雷尔全身发抖,陌生人注视着他,脸上流露出深切的同情。闹声止了,莫雷尔好像还有所等待:这阵闹声肯定有原因。那陌生人仿佛听到有人悄悄上楼,那是几个人的脚步声,而那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了,一把钥匙插进头一道门的锁眼,又听见吱嘎开门的声音。

“只有两个人有那扇门的钥匙,”莫雷尔喃喃地说道,“科克莱斯和尤莉。”

这时,第二道门开了,门口出现了那泪痕满面的年轻姑娘。

莫雷尔用手撑着椅背,颤巍巍地站起来。他本来想说话,但却说不出来。

“噢,父亲!”她绞着双手说,“原谅您的孩子给您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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