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常延龄(2/2)

众人在帐内坐定,常延龄冷眼瞅着杨波。

杨波刚在盱眙剿灭了刘二,常延龄是知道的,在淮安的时候,魏国公也告知,杨波要去辽东收罗皮货,据说是去建奴的大后方捣乱,若非如此,常延龄岂容杨波如此猖狂,早就请兵来讨伐了。

常延龄说道:“杨波,你可知当下,我大明九边烽烟四起,尤以辽东为甚,建奴裂我疆土,杀我军民,使我边境不得安宁,使我生民惨遭涂炭,国有难,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而你杨波,空有枪炮在手,却不思报国,我且问你,意欲何为?”

杨波听着,脸都黑了,这常延龄还真是理直气壮啊。

“我的东西,给,是情分,不给,是本分。”

杨波跺下茶宛儿,神色凛然:“谁要是敢来抢,我倒是想瞧瞧,他的天灵盖是否硬过我的钢枪铁炮?”

“杨波,你想造反吗?”

常延龄咆哮起来,杨波亦是心中火起。

“那好,我也来问问怀远侯,我煌煌大明,人丁数万万,那建奴满打满算,不过几十万,然明军却在辽东频频失利,是大明的边军不够多吗?是刀锋不够锋利吗?是火器不如建奴吗?

“延龄,气伤身,怒伤肝,不值得滴..”

“杨波,你干什么,好生说话。”徐宏基今日打定主意,要做和事佬了,“依你之见,辽东逆虏之祸,缘起为何?”

“古人有言,木必朽而蛀生之,未有不朽之木,蛀能生之者也。”

杨波端起茶碗轻酌一口,淡然道:“大明生病了,建奴是趁你病,要你命,如此而已,”

徐宏基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惊道:“杨波,慎言。”

常延龄冷笑道:“还道你有什么良策,不过是句妄言,有何益哉?”

杨波瞅着常延龄,这人还真是...执迷不悟啊。

还有十几年吧,清兵便要入关,亲兵来了,像徐宏基这样的权贵们,简直就是秒跪,毫无节操可言,常延龄不失汉儿的风骨,倒成了特例。

相比之下,普通老百姓更有气节,为了维护汉家衣冠,对抗清兵的剃发令,扬州八日,嘉定三屠,有多少人死在清兵的屠刀之下?

就算常延龄能保全气节,又于事何补?

中华大地,赤地千里,千千万万汉家冤魂,或被活活饿死,或死于内乱,或死于清兵的屠刀之下,这一切又是谁的责任?

大明官场,杨波也接触了不少。

左文灿、王西铭之流,当官只为营私,贪腐成性,枉顾民生,这样的贪官,在大明官场占着主流,真正清白的,有几个?

谢文治还算不错,亦不能出污泥而不染,他也收银子,只是他收来的银子,用来铺路,没银子找门路,早被人撸了。

杨一鹏算是个清流,不过刘二的二十万两脏银,还不是让他给取走了,说来,他也不算私用,而是用来操练一个千户队,壮大自己的势力,否则,他的政令难出漕运总督部院。

而徐宏基这种,贵为魏国公,杨波也打听过,此人出门不捡块银子,都觉得亏,一门心思,只为倒腾银子。

大明官场,系统性坏死,朽木不可雕也!

念及于此,杨波心下激愤不已,神色之间,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

“我至少剿灭了盱眙起事的刘二,而你常侯爷,又做了什么?”杨波呵呵冷笑,出言讥讽道:“啊对了,你倒是做了件事,派了个冯仪来,绑架我沈家堡的女眷,侯爷真仗义。”

常延龄气得翻白眼,也难怪杨波耿耿于怀,谁让冯仪那小子,出此下策,竟然绑架了杨波的未婚妻的?

“刘二不过收罗了一帮叫花子,乌合之众,灭了他,又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啪..”

常延龄此言一出,激起了杨波心中的怒火,啪地一拍桌子,呼地站起身来,军中的桌子都是那种便携式的,本就不稳当,这一拍,桌上的茶碗纷纷跌落地上,顿时瓷片横飞,茶水流了一地,一片狼藉。

“叫花子?”

杨波的眼睛像是在喷火,吼道:“叫花子也有一张嘴,他们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官府还要变本加厉地收刮,逼人交钱交粮,他们除了一条贱命,一无所有,能不跟你拼命吗?早晚有一天,这些人能砍了你的脑袋。”

“你...”

常延龄脸色铁青,气得说不出话来。

“杨波,你这是什么话,你这是咒我早死啊,难不成刘二造反还有理了?”徐宏基也啪了桌子。

杨波突然赶到一阵虚脱,颓然坐下,眉宇之间,都是萧索落寞的神色。

杨波无力地说道:“刘二造反,固然是大逆不道,可你得让人吃饱饭,大明百姓很憨厚,很淳朴,但凡能吃饱饭,也不会去做叛贼。”

常延龄倒是平静下来,沉声问道:“你可有对策?”

杨波摇摇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起常徐两家各有多少地。

“杨波,你这是何意?”

杨波对徐宏基也算知根知底了,他的精力都用在维护徐家的家世上,徐家一门两国公这样的荣华富贵一代一代地传下去,最好延绵不绝。

“你在盱眙按人头敲分地,老夫也有所耳闻,你不会在打老夫家里田地的主意吧?”

杨波意兴阑珊,摆手道:“我可没那闲工夫。”

徐宏基松了一口气,心道,那倒是,这小子赚银子的本事打到天际,哪里看得上徐家的几十万亩土地。

“常候爷,可曾听闻一句话,堡垒都是从内部崩塌的?像大明这样疆域广大的帝国,内部不出事,周遭的屑小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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