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2/2)

朔月一边静静地听着望月与丁芹的对话,一边在神识中向望月询问情况。

她在见到望月后,心神一松便昏迷了过去,之后的一路上也是大部分时间都在睡梦中休养,还没来得及与望月仔细交流。

望月便在神识中与朔月一一言说了事情经过。朔月静静地听着,一语未发。

她听得出来,望月已经很信任、很感激那位神明,但朔月还不能就这样相信望月的判断。

朔月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如果没有望月来接自己,她很可能根本逃不出多远,也没有能力解决自己体内的血蛊。如果没有那位神明的指点,望月根本就不会知道自己还活着,更无法去接自己。

朔月同样感激那位指点了望月的神明,但她的感激是带着犹疑的。

这六百年间,飞英已经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她没办法再轻易相信任何人,没办法再像过去一般以善意来看待这个世界。

如果不是因为与望月同胞而生心意相牵,如果不是她能够隐隐感受到望月的心情,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立刻去信任望月。

她总是下意识的,不吝于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任何行为。

如果不是这样,她在飞英手下根本熬不过六百年。

望月性子太柔,只要受到一点帮助,就很容易轻信。但朔月无法就这样信任他。那控制了她六百年的飞英道人,在最开始的时候,不也是从蛇妖口中救下了自己的性命吗?

朔月小心地感受着丁芹身上所沾染的神明气息,那是一种很纯净、很清冽的气息,一看就是修行有道的正神。可朔月却因为这气息而感受到了不安。

如果没有问题,那位神明为什么要在她们将入水固镇前,派神使截住她们?

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她该耐心等待、观察、忍耐,就像她曾经在飞英道人手下时一样,把所有的怀疑与不安都隐藏起来……

朔月静静地趴在望月怀里,她什么都没说,随着她们一起进入山林。

山林中很静,簌簌的风声和柔暖光影在树冠下浮动。

朔月感受到越来越充沛的灵气与温和的生机,这本该是让她感受到安宁平和的,可她的心中却越来越恐惧、越来越想逃。她看那风也是要杀她的,看那影也是张牙舞爪的。

这情绪不对头!

朔月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可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突然爆发了,她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心神就被这过于浓烈的恐惧冲垮,无法自控地从望月怀里蹦了下去,疯狂地向山下逃去!

“朔月!”望月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心中一急,转身就要追过去。

山林中突然响起神明的声音:“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

第57章

朔月猛地僵在了原地。

不是她不想逃。她心中那不知从何而起的恐惧,正疯狂地催逼着她逃跑,仿佛再多停留一秒,她就会死在这里。

可在神明的声音响起之后,朔月就已经一动不能再动。

一股无法抵御的力量降临到她身上,那力量是如此的清冽强大,像一道纯净的光。

在这道光里,朔月只感觉自己的心识几如被劈成了两半,一半令她战栗恐惧不已,另一半却令她感觉到安宁而放松。

朔月正因为这古怪地割裂感而难受不已时,身躯忽然不由自主地一振,一道暗红色的血光从她身上飞脱而出,向山下疯狂地逃离。

然而血光刚刚飞出不到一尺,就被定在了半空。

血光在半空中震颤着挣扎不已,但那神力只是轻松一揽,就将血光强行带到了山上。

朔月盯着那道血光,脸色难看得厉害。

“那是……?”望月惊疑不定地问道。

“那是飞英道人留在我身上的手段。”朔月咬牙道,“我们都没有发现。”

飞英道人是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不知修行了多少危险而可怕的邪术。那道血光不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其中大约是有一部分飞英道人的神识,它不但能够自主思考判断,还能够影响朔月的心识,并借此来操控她的行动。

朔月在半路上感受到丁芹身上的神力时,这血光也同时感受到了,它觉察出危险来,便开始影响她的心识判断。

朔月那时只以为是自己在警惕,可她又有什么值得别人觊觎的呢?她唯一所擅长的就只是梦境相关的术法了,但如望月所说,这位神明既然可以在梦境世界中轻而易举地拿下已经集合了无数梦境异兽能力的食梦貘,又哪里用得上她这点些微手段?

就算她身上真的有什么值得这般神明所想要的,以对方的能力,也根本用不着如此费事,直接像飞英道人一般将她捉住武力威逼便可以了。

对方于她有间接的救命之恩,接她们上山也是令神使下来以礼相请,自己却满心的恶意揣测,虽然有受血光影响的缘故,朔月心底仍不由因此生出些歉疚来。

若那道血光没有被发现,谁知道她会在它的影响下干出什么事情来?

飞英道人在她身上布下这种手段,就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她离去,哪怕没有了血蛊,她也逃脱不了他的控制。

朔月对飞英道人恨得咬牙切齿,她正满心后怕时,忽然感觉自己被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朔月、朔月……”望月紧紧拥着她,用发抖的声音不停地叫她。

朔月感觉到自己背上落下几点温暖的湿痕,被山风一吹,升起柔软的凉意。

“没事了。”朔月蹭了蹭她,低声重复道,“已经没事了……”

……

血光离去后,朔月对这片山林莫名而生的惶恐也消失了。

山林是清静祥和的,树冠里藏着鸟雀啾鸣,灌木丛中有小兽警惕而好奇地张望,古老残破的青石板路间生着青润的野草,一路延伸向清幽的白墙黑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