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 81 章(1/2)

这大概是顾煦第一次听到阮星沉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以往每次见到他都会羞红一张脸的小姑娘,此刻却用极近平静、从容地的语气和他说话,好似已经做下了所有的决定,也已经准备好接受一切的后果。

他的脚步就这么停在了门口,握着手机的手收紧,殷红的双眼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阮星沉。

很久之后。

顾煦重新迈开步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定定地看着阮星沉,紧抿着薄唇,等着她说话。

坐在沙发上的阮星沉其实远没有外表所呈现的那么从容淡定,她紧张,也难受,尤其是看到顾煦现在这幅颓废的样子时,那颗心就像是被一把刀狠狠剐着似的。

她最看不得顾煦伤心了。

他以前皱一下眉,她都会担心一天,可偏偏现在让他如此颓废,如此伤心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交握着,阮星沉抿了抿唇,然后看着顾煦轻声喊道:“顾煦......”

男人抬起了头。

面无表情的那张脸上,是掩不住的殷红双目。

阮星沉的心尖一颤,后头的话竟是有些说不出了,可想到自己的病,她还是咬着牙,迎着他锐利的目光,说了,“顾煦,我们分手吧。”她想过和顾煦分手,却从来没想过,这样的话会由她来说。

可今天。

她说了两次,一次通过微信,一次......当着顾煦的面。

“为什么?”

顾煦终于发声了,他的声音沙哑,远没有往日的磁性,他的目光定定地望着阮星沉,哑着声音,继续道:“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她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阮星沉垂下眼帘,睫毛在如玉般的脸庞上投下一片阴影,她交握的双手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连手指都变得发白了,闭了闭眼睛,像是在平复此时的情绪,等她再睁眼的时候,还未说话,就听到身旁传来顾煦的声音。

“是因为刚才的事吗?”

她双肩微颤,脊背也在这一瞬绷直了,她......又回忆起之前的画面了,又或者说,那个如影随形的噩梦。

“你不喜欢我碰你是不是?”

顾煦刚才在外面想了很久,他跟小姑娘感情深厚,又没有其他绯闻,所以她提出分手,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情感的问题,而今天晚上,他们的相处和以往也没有什么差别。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小姑娘突然提出了要留宿,甚至是有些急迫的。

仿佛在求证什么一样。

她为什么如此急迫?又是在求证什么呢?很多刚才他想不通的关键,在这一刻,或者说在平静下来后,就很容易看清了。顾煦猜测她今天的不对劲以及她的抵触抗拒,甚至于那个分手,都是因为她的那个病。

当年除了她亲眼见证自己的母亲死,还发生了什么?

他似乎已经能够猜到了。

那次在剧组的时候,两人之间第一次亲密戏,她无数个NG,以及刚才在隔壁,她的挣扎,她的呢喃,她的害怕,她额头上的冷汗......顾煦架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虬结有力的胳膊更是绷得很紧。

他猜到了,猜到当年的她面临了什么样的灾难。

狂躁、暴戾,在一瞬间涌上心头。

顾煦狠狠闭了闭眼睛,压抑着心中的情绪,等到呼吸渐平,她才继续看着阮星沉,沉声说道:“是因为你的病吗?”

原本是不想和她说的,怕她知道后逃得远远的,可事到如今,也就顾不了这么多了。

“你......”

阮星沉原本还在想怎么答复比较好,猛然听到这一句,立刻抬起了头,她像是吓到了一样,睁着眼睛,惨白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顾煦,好一会,她才哑着声音,很轻的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

“是沫沫和你说的吗?”

话刚落,她就摇了摇头,不可能,她知道苏沫的性子,如果没有她的同意,她绝对不可能主动跟顾煦说起她的病。

那顾煦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他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又知道了多少?

像是察觉出她的害怕,顾煦伸手握住她的胳膊,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紧张的情绪,他能够察觉到最初阮星沉是有些抵触的,可这种抵触没有太久,她就又缓和了下来,只是目光一直望着她,红唇也微微张着。

像是在等他的回答。

顾煦也没有让人等很久,迎着她的目光,说道:“我知道十年前,你的母亲去世,继父又坐了牢,至于其他的事,我没去查,想着总有一天,你会和我说的。”说到这的时候,他的声音低了些。

哪里想到没等到她的坦白,却等到她的分手。

抿着唇,望着她。

他生平第一次喜欢人,追求人,恨不得立马把他娶回家,她倒好,出事了,什么都不说,只拿一句分手就了事,真应该好好教训一顿,省得她总是这么气他,可看着她惨白的脸,以及有些失神的双目,又有些舍不得了。

压抑着心里的火气。

顾煦继续抚着她的后背,目光倒是一刻都不曾移开,嗓音也渐渐缓和了一些,“星沉,我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只要你在我身边,只要我们两个人能够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困难是挺不过去的。”

“所以——”

他的声音又低了些,“我们别分手,好不好?”

男人低哑的嗓音就在耳边环绕。

阮星沉能听出他的坚定,他的包容,也能听出他的生气,他的委屈。

尤其是那一句“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更是让她心下一颤。

这应该是顾煦生平第一次这么低三下四吧?眼眶酸的要命,心里也很难受,她抿着唇不敢说话,生怕出口都是哽咽的哭声。

她知道顾煦的意思,他是说,无论她发生过什么,只要他们在一起,什么困难都能克服......可是,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困难,都是可以挺过去的。

十年了,那个噩梦已经常伴她十年了,她永远都忘不掉那个黑暗的日子。

忘不掉那个房间。

忘不掉母亲的疯狂,忘不掉血流成河的画面。

身子又开始发抖了。

阮星沉缩在顾煦的怀抱里,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能够听见,能够看见。

没用的。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个画面,而只要她记着,她就不可能和顾煦产生更亲密的接触,她永远会像今天晚上一样,推开他。

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可能忍受这样的她,这样一段病态的关系?

眼睛红红的。

可她没有哭,死咬着唇,把眼泪逼了回去。

“顾煦——”

阮星沉心里犹如刀割,可脸上的表情却已经变得从容起来,比任何时候还要来得冷静从容,她坐直了身子,然后从一旁的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顾煦,迎向他诧异的目光,轻声说道,“这是很久以前,你给我的。”

说这话的时候。

她的指腹轻柔又缓慢的抚着照片。

这是她这十年里最珍贵的东西,视若珍宝的藏在钱包深处,在她最灰暗的那段日子里,她只有抱着这张照片才能睡得安稳。

而如今。

她握着这张照片,递给了它原本的主人。

顾煦接过相片的那一刹那是有些诧异的,这是他拍摄的第一部电影,看这个相片的样子,应该也有些年头了,当初他以玩票的兴致进入这个娱乐圈,没太把这个当回事,爆红之后有了一群粉丝,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其他演员忙着维持粉丝,拍完电影后就去各地做宣传。

他却从来没去过。

甚至于出道这么多年,连一张签名照都没有签过,可这照片上的名字的确是出自他的手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微变,立马把照片转了个面,果然看见上面有一段话,“这个世界有很多恶,但也有很多善。”

“你要相信,这个世上总有你期待的东西,睁开眼,推开窗,去拥抱太阳,你会发现这个世上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事物等着你去发现。”

“愿你笑靥如花,愿你不被岁月辜负,愿你前程似锦、万事如意。”

......

十年前,电影上映。

他作为男主角,名气暴涨,他虽然把这事当做玩票,但经纪人和公司还是有的,粉丝时不时会给他寄信或者送礼物,诉说对他的喜欢,这些东西,都是由他的助理收着。可有一次,大概是闲来无聊,他倒是让人把东西都送了过来。

玩具、衣服、信,应有尽有,他看了几眼也就没兴趣了。

可这世上大概真的是有机缘这么一说,他在没兴趣的时候拆了最后一封信,就是阮星沉寄给她的信。

那个时候的阮星沉应该也才15,不是和其他人一样诉说对他的喜欢,而是讲述自己的经历和故事,那个小姑娘像是把他当做了树洞,向他诉说着自己的经历。

他从小生活的那个圈子,善恶好坏看得多了,心里也早就没了什么怜悯,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她的信,看到她文字背后隐藏的痛苦和悲伤时,他竟然忍不住提笔回复了。

认认真真的回复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甚至还亲笔签名了一张照片,在背后写了一段美好的祝福,然后让助理把这封信按着寄过来的地址送过去,甚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记着这件事。

原来。

那个小姑娘,那个在15岁经历了家暴、猥亵的小姑娘,竟是她,顾煦呆呆地看着阮星沉,他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只知道十分复杂,像是一团乱麻似的涌在一起。

“顾煦。”

阮星沉看着顾煦,很轻的说道:“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你的信,我可能很难撑下来,是因为你的信,你的祝福,我才可以挺到现在......”她面带微笑,双目却显得有些苍凉,就连声音也有些哽咽,“我原本以为我可以挺下去的。”

“我原本以为我的病会好的。”

“可是——”阮星沉的声音又低了些,“我试过了,我没办法,我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跟你上床,跟你发生关系。”

“我可能永远都不能给你一段健康的情感关系。”

她说这些的时候,红唇微颤,声音也变得更低了,她是多么希望能够永远永远地跟顾煦在一起,甚至也曾自私的想过,就这样绑着顾煦一辈子。

可是她做不到,相比让顾煦和他一起承担这一份痛苦,她宁可和他分开。

他这样好的人,理应有更好的人和他在一起。

而不是被她这个累赘所拖累。

垂下眼睑。

阴影投射在脸上。

过了很久,她才哑着嗓音,继续说道:“顾煦,我们分手吧。”

这是她今日第三次说这样的话了。

“你问过我的意思吗?”顾煦此时已经回过神了,他捏着那张照片,看着阮星沉,刚才留在脸上的震惊和不敢置信已经尽数消散了,此刻的他又恢复成了原本的面貌,冷静、从容、强大。

他把照片放到桌子上,然后看着阮星沉,“阮星沉,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这是顾煦第一次直呼其名,带着隐含的怒气,他伸手握住阮星沉的手腕,握着她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目光,冷着声,沉着脸,“我不同意。”

“顾煦......”

阮星沉的声音有些无奈,她看着顾煦,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顾煦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也知道现在他们两人还在热恋期,他不同意很正常,但是以后呢,一日复一日,他终究会腻会烦。

真到那个时候。

还不如现在就此了结。

还能给他们两人保留最美好的一面。

她张口想再说些什么,可还不等她出声,就被顾煦拉起身往外走去。

“星沉?”

“顾影帝?”

坐在客厅里的苏沫看着两人出来,惊讶的站起了身,想迎过来的时候被顾煦喝止了,“站在那,别过来。”说完,他也没再理会,径直拉着阮星沉往外头走去,他的力气很大,脚步也很快。

阮星沉只能被人带着往楼下走,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道顾煦要做什么,等坐在车上,被人系上安全带,她才怔怔地问道,“顾煦,我们要去哪?”

“过会你就知道了。”顾煦板着一张脸,沉声回道。

然后车子往小区外驶出,一路朝最繁华的地段驶去,阮星沉没带手机,透过车子里的仪表器,知道他们已经开了有半个小时了,虽然不知道顾煦要做什么,但她始终确信顾煦不会伤害她。

等到一家高奢定制店的时候。

顾煦终于停下了车。

他解开安全带,然后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把她带了出来,这个点其实有点晚了,店里也正准备打烊。

几个导购看到他们进来都愣了下,刚要说话,可目光在看到顾煦的时候,又是一惊,忙笑着改口道:“顾先生,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顾煦:“我订的戒指呢,到了吗?”

“啊?”

导购一愣,大概也看出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忙道:“到了到了,今天刚到的,原本是打算等你有空了再请您过来。”

“那......”

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跟着一句,“那我现在就让人把戒指取出来。”

“嗯。”

顾煦冷冷应了一声,就自顾自牵着已经傻了的阮星沉坐到了一旁的休息处。

等到坐在了沙发上,阮星沉才跟如梦初醒似的,她转过头,脸上还保留着震惊、诧异、不敢置信......她刚才听到了什么?戒指?什么戒指?顾煦他,到底要做什么?

导购捧着精致的宝蓝色丝绒套盒过来,她原本还想再介绍一番,却被顾煦打发了,那些导购都知道顾煦的脾气,哪里敢置喙什么?忙退到一旁。而顾煦在她们离开后,取过那只丝绒首饰盒握在手里。

不同他此时冷静的面容,他握着首饰盒的手是有些颤抖的。

虽然不易察觉。

“这是你答应和我在一起的第二日,我找人定制的,原本是打算等求婚的时候用......”顾煦的声音很轻,也很哑,他小心翼翼的打开首饰盒,里面是一只璀璨的钻戒,尤其是在头顶吊灯的照映下,更是熠熠生辉。

“这只钻戒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Loveonlyonepersoninlife’一生只爱一个人,我原本是打算过几日向你求婚,把我们的好友都叫上,给你一个惊喜,可现在这个情形......”他看了一眼四周,大概也察觉出此时并不是一个适合求婚的环境。

没有鲜花,没有亲朋好友,他所想象好的一切,都没有。

倒是也没有什么关系。

只要她在就够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顾煦握着那只首饰盒,单膝跪在了阮星沉的面前,迎着她有些受惊的目光,他想扯嘴唇笑一笑,但此时他自己也紧张的要命,脸都有些绷住了,只能扯扯僵硬的嘴角,然后看着她说道:“我这辈子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想日日看着抱着,喜欢到不顾一切想跟她在一起。”

“我知道你的担心,你的害怕,你的紧张。”

“我也知道我现在说再多的承诺,你也不会相信......可是星沉,你不能因为你的担忧,你设想的一切就这样把我拒之门外,甚至连给我一个和你共同抵御困境的机会都不给。”

顾煦的声音有些干涩,不知道是因为说的话太多了,还是太过紧张了。

身边也没有水,不过现在就算有水,他也没这个心思去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人,他吞咽了下口水,然后重新定了下心神,和她继续说道:“我说过,无论是什么样的困境,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总能克服的。”

“可是......”

阮星沉哑着声音说道:“如果,如果克服不了呢?如果我始终......”

“如果克服不了,那也没关系。”顾煦此刻的表情严肃,目光却十分温柔,那双平日稍显凌厉的凤目,此时就像是藏着一片无尽的温情一样,“我对你是有欲望,甚至想每时每刻都和你做亲密的事。”

“可前提是,那个人是你。”

“因为是你,我才想日日跟你在一起。”

“不要把我推给别人,也不要跟我分开,和我在一起......”顾煦边说,边握着阮星沉的手,语调温柔,目光缠绵,“你所以为的那些困境,其实根本不算什么,我三十多岁了,纸醉金迷的生活早就过够了。”

“如果没有你,我甚至想过就这样一个人。”

“因为遇见了你,我才想过结婚,想过和你在一起的每一日会是什么模样。”

顾煦的膝盖已经跪得发麻了,可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包容和安抚的笑容,像是在抚平她的畏惧和担忧。

察觉到他握着的那只手已经没那么紧绷了。

他握着首饰盒,望着她,面容平静,语气却又透露了一些紧张,“那么,现在你能答应我的求婚了吗?”

他真怕说了这么多。

他的小姑娘还是油盐不进,一意孤行。

高奢店里,只有缓缓的轻音乐流淌着,就在顾煦那颗心越来越沉,甚至想着要不要采取非法措施的时候,他的耳边,终于迎来了一声。

“......好。”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苏沫还在。

刚才走得时候,阮星沉没带手机,苏沫联系不上她,又没有顾煦的私人电话,只好留在家里等她,这会眼见两个人都平安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迎上前,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看了眼还在屋子里的顾煦,又停住了。

虽然她心里还是有些忌惮顾煦的脾性,但想到刚才他不管不顾拉着星星离开,就忍不住皱眉。

顾煦余光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眼身边还有些恍然的阮星沉,嘴角弯着,轻轻笑了下,很浅的一抹笑,但可以看出他此时的心情是很好的。

自从阮星沉答应他的求婚后,他的心情就变得很好。

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刚才带着人去拿戒指的时候,他是真的不确定,甚至还在想要不要强制她收下戒指,或者直接把人绑起来算了,省得整日胡思乱想,好在,他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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