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谁谓泉下人（1/2）

白术看向这个恩主，也是良久无言。</p>

原身被他呼来喝去，动则毒打，比圈笼里的猪羊还要不如。</p>

白术在穿越来时，饶是处处小心，卑下行事，也被赵修狠狠责罚过数回。</p>

缘由无二。</p>

只因赵修相貌不过中人，偏偏白术却生得风姿神朗，俊美异常。</p>

出于嫉妒或别样的心思，即便白术是他的长随，赵修也从未令白术跟着他。</p>

他将其远远打发走，索性眼不见，心不烦。</p>

那段时间，白术成了东府最清净的几个人之一，虽然钱少，却万分快活。</p>

若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对原身来说，倒也不坏。</p>

可偏偏，几个月后，又生了件事。</p>

赵修母族是长缙谢家，早在前宋时，谢家便是宋世的肱骨。</p>

天下十二巨室，谢家名列其中。</p>

时值前宋倾覆，谢家子谢恒用计诈开神道关，接引炬龙卫入内，又独立游说江北诸世家，在淝水河畔折梅盟誓。</p>

他不仅是天下少有的文士，一手正微体鸾飘凤泊，被江左诸世家共尊文坛领袖，在西平原也曾以三万破八万，杀得宋室胆寒。</p>

武王得谢恒，臂如猛虎加之羽翼，而翱翔四海，不过旬月，就在江左世家的簇拥下，登坐太和殿。</p>

直到王秋意在邺都以奔马生生拖死他后，谢恒一生才算落下帷幕。</p>

武王怜其谢恒忠勇，历代以来，恩宠不绝，汾阴赵家能娶长缙女，时人看来，的确是大大的高攀了。</p>

同行人中，有两个少女。</p>

一个谢梵镜，一个谢丹秋。</p>

两人虽为同族，却不是一房，谢丹秋稍长，方才碧玉年华，却如夭桃浓李，艳色天成。</p>

而谢梵镜姿色更甚一筹，在胭脂评上名列榜七，被邻国大楚的公子逢青盛赞莲花照水，令人忘餐。</p>

然谢梵镜虽然绝美，却只是小少女模样。</p>

谢丹秋体态妖娆，眉目春波缭绕，广袖留仙裙逶迤拖地，一举一止间，勾得赵家众少年都把持不住。</p>

赵修更是心驰神往，难以忘怀。</p>

长缙谢家入汾阴，赵家大开中门，老祖亲自出城迎接。</p>

白术也挤在看热闹的人堆里，努力绷直脚尖。</p>

许久，一辆翠幄青绸车缓缓驶来，数百尊重甲武士持戟围簇，华服的娇美侍女身姿婀娜，彩袖飘摇，日光下，一切都耀耀夺目，恍惚不似人间。</p>

车队很长，犹如一条长蛇，从城门蜿蜒滑进来，一眼望不到边。</p>

他被张大叔挤成小小的一团，蹭了一脸猪油。</p>

“铁蛋，下午要不要去看我杀猪？”</p>

他被挤得喘不过气，听到问话，艰难点了点头。</p>

那些重甲上纹着玄龟似得云纹，每一步都在地面踏出沉重的回响，武士都戴着黑铁的精钢面具，只露出一双漠然的眼。</p>

白术悄悄比了一下，那些大戟只怕有两个他高了。</p>

在白术陷入莫名的兴奋时，有人从车内推开纱窗。</p>

一瞬间，连街角穿梭不息的风都安静下来，温煦的暖意穿过人群，轻柔地怀抱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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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从指间传递到颅脑的战栗的欣怡，几乎让他浑身打颤。</p>

十六年来，白术从未明白过，喜欢人一个，究竟是什么意味。</p>

可当谢丹秋对他微笑的时候，他恍惚间，似乎又明白了什么。</p>

车盖上缀着无数银丝系着的小巧银铃，在四月细微的风里，它们撞在一起，叮叮的响，像落在水棚上的，沙沙一场急雨。</p>

之后，一切的故事都顺理成章。</p>

她的眼神软得，如同带露的花瓣，一揉就碎，那馥郁的花香氤氲着，像退潮后轻柔抚摸海岸的温柔潮水，几乎让白术喘不过气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