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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景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要收拾,就只有酒青买的几套换洗衣裳,第二天一早,流景就将衣裳随便收了收,离开了草屋。

酒青已经去了尸正香,卫纸月也先出的门,离开时,也就只有他一个鬼,本来没什么好伤感,但是这草屋也住了半年,虽然经常漏风,床也很硬,但是多少睡出了感情,于是做了很多个伤心的表情,最后却发现做了也没鬼知道就干脆的转身走了。

流景去了阎罗殿,艳骨却吩咐先回月华楼整理整理,于是便听他的话回了月华楼。

月华楼外,竹海婆娑,彼岸花红,层层风浪夹杂着花香,送着那缓缓脚步走向月华楼。

狐禾在门前扫着落下的竹叶,虽然流景想不明白,以艳骨的身份,要鬼仆打理月华楼即便是不用他开口,也会有很多鬼愿意可偏偏月华楼内就只有个貌若天仙的狐禾是为何?但是他拿着扫帚的模样,眉眼低垂,动作轻巧而行云流水,衣袖翩飞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狐禾注意到有目光将他看着,停下动作抬起头,一望便望进了流景眼里,艳骨和狐禾有一样的性子,都不太爱在装扮上用心,他今日的装扮甚是随意,却见他身穿蓝色长衫,腰束绣云白色绸带,颀长身姿展现无遗,又见他只将耳鬓后的一小圈头发撩起,用一根蓝色发带绑着,左额垂下一缕细发,更添潇洒,那副面容,虽无表情,可清浅眉眼却是无双。

“来的可真快。”狐禾轻轻的声音里有鄙夷。

流景收回视线,摸了摸鼻子,对他话里的那几个意思不置可否:“大人疼爱下属,不忍你为我之事辛苦,所以特意放我半天假回来收拾屋子。”

也不知狐禾和艳骨到底是什么交情,搬出艳骨,狐禾总没那么多话头:“大人多虑了,我没那个闲情为你的事操心。”

唉唉唉唉,怎么说好歹说马上就是同一个屋檐下的了,还有必要分得这么清吗?流景决定不跟他计较:“那你慢慢扫,我进去了。”说罢越过他走向楼内。

狐禾又兀自扫地,徐徐地沙沙声自身后传来,秩序的像是一首曲子。

艳骨说为了避免在公事上的麻烦,所以让流景住进他的院子,住在他隔壁的那间卧房,曾过一次这个院子,是第一次在月华楼醉酒的时候住的那间,还是一样的摆设,就是床上置了轻软的蚕丝被。

流景实在想不出来这么整齐有致的房间要收拾什么,所以将衣裳放入衣橱后便离开月华楼,离开时已不见狐禾在门外,流景就没想着非要跟他打一声招呼,径直去了阎王殿,艳骨对流景去而复返这么快虽然有些讶异却未发出声,而到了之后,接过了原本就该做的活。

阎王殿里庄重严肃,工作井然有序,上下属间合作默契,虽不能聊上几句,却也融洽,便是到一天结束,也不会感叹。

夜幕降临后,整个阎王殿都在烟雾笼罩之下,殿门前的红灯透过烟雾散出,迷迷蒙蒙,流景和艳骨走在回去的路上,偶然一个回头,却发现一直被世人所恐惧的阎王殿,尽管楼角勾起,阴森庄严,却有着别样的吸引力。

“狐禾今日炖了汤,以庆祝你乔迁之喜。”走着走着,艳骨忽然这么说了一句。

艳骨只是简单一说,流景就茫然了:“这也算乔迁?”

流景对此是表示严重怀疑。

艳骨挑眉,循声望来,也是反问:“为何不算?”

流景解释道:“一来我没找菩萨给我挑个好地方也没选个吉日,二来我没发请帖也没收礼品,更重要的是,房子不是我的。”

艳骨点点头,以示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觉得地府挑不出第二块比月华楼还要好的地方,既然找不到就不用麻烦菩萨,再则,就酒青和谢必安范无救而言,我觉得他们实在是拿不出礼品给你。”

他这是夸他呢还是夸他呢?“我也觉得我们可以不那么庸俗非得谈礼品的。”

艳骨再点头:“哦,那我们再接着谈房子,如果你要,月华楼就是你的。”

这算真的了解他的意思吗?但是艳骨这么大方让流景的心噗通噗通的加速了下:“大人如此大方,倒是让属下受之有愧了。”

艳骨再言:“我这么大方,皆因你与众不同。”

没有人告诉过他,不能这么对鬼说话?会让鬼脸红的:“都是鬼,有何不同?”

艳骨上下左右都打量了流景一下,沉默了会,才欲言又止的说出:“毕竟你是第一个暴毙死的判官。”

“......”暴毙不是他愿,揭他伤疤就是他的不对,流景没再理他,抽身离去。

狐禾这回没把餐桌设在树下,而是规规矩矩的在膳厅,回去时,狐禾已经将一桌酒菜摆上,在桌子正中间的,是一个纹着青花的砂锅,那应该就是艳骨所说的炖汤,砂锅外围了三个荤菜两个素菜,一个是清蒸鲈鱼,一个是宫保鸡丁,还有一个是红烧鸭块,至于素菜是豆腐和青菜。

狐禾的手艺很好,那不是吹的,这半年来就是吃他做的阳食,那味道,简直让鬼回味无穷,欲罢不能。

艳骨身份大,等他入了座流景才在他对面坐下,狐禾坐在他们中间,也就是流景的右手艳骨的左手旁,他先是给艳骨盛了碗饭,再给自己盛了碗,正当流景以为他也要给自己盛的时候却是没他的事了,狐禾将碗和饭勺给了流景便默不作声的看着,流景在他的注视下舀饭,不甘示弱,被菜香勾起食欲却是顾不得许多,说了声吃饭便吞咽起来!

比起流景的直接,这两位真是太委婉了,好像大力嚼一下饭菜就会哭一样,反正不是第一次见,流景也懒得约束自己,不出格就好。

沐浴之后,流景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脑后托着脑袋枕在枕头,左腿弓起,右脚压着左膝盖悠闲晃着,目不转睛的望着床顶,想起后日便是中元节,流景觉得自己若是想要查清身世,那是个很好的机会,应该要想个法子骗艳骨一块去,既然那个梦里能够出现他,说明他多少有些关系,但是...

忽然间,从门缝里传来一丝声响,流景竖起耳朵认真听了听,正是隔壁艳骨回房时发出的打门声,他这么早就歇息了?此时不过是用膳后的半个时辰,拿流景在酒青那的习惯来说,这时他还在和酒青话家常。

流景又默了会,实在是睡不着,身下的床十分柔软,也知道自己没这么矫情是认床,叹口气,流景从床上坐起,老远的看见书桌上的信纸,又听见隔壁还有声响,突然灵机一动,使了鬼术,传来了一张纸,便以手做笔,在信纸上注上一道术法,写下了几个字,然后对折再对折,手一挥,信纸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凭空消失。

艳骨彼时刚退下外衣,坐在床沿正打算歇息,忽然一张被对折过的方方正正的白纸出现在了眼前,艳骨的细眉轻挑,接过了白纸,修长的手指沿着对折的曲线慢慢掀开,却见本空无一字的白纸忽然一道光散出,纸上浮现几个字,正是:“你歇息了吗?”

艳骨有些莫名其妙。习惯性的望向隔壁的方向,那里被一堵墙挡着,但是艳骨却像看见了一个很无聊的鬼,艳骨也一样,在纸上用术法写下字,对折过后也甩了过去。

瞥见那道光,流景欣喜的接下,打开一看,是艳骨写下的:“还没,你很无聊?”

流景仿若看不见后面那四字,再一次写下,又甩了过去,不一会,那张纸又飞了回来,却是艳骨回他的那句你在干嘛的话,他写着,在陪一个很无聊的鬼。

流景的嘴角不知觉的划起一个弧度,他躺回床上,将那张纸举着,那被术法幻化出来的字闪烁着白光,举高又放下,如此来回,又从床上坐起,用术法写下最后一行字:“那你陪吧,我歇息了。”将这托付着最后话语的纸张十分慎重万分慎重的再折一次,它再一次凭空消失而落在了艳骨手上。

此时艳骨背靠着床柱,三千青丝散落,几缕青丝搭在肩上,与白色的里衣形成强烈的对比,更是映衬的他眉目艳媚。

他倒是悠闲,这般轻而易举的勾起他的心思,嗯...也许是该他行动了,这是个很好的开始不是吗?打定了注意,艳骨手一挥,灭了房内的烛火,安然歇息。

......

今天白日,流景抽空去了一趟忘川河,是去找酒青,想要和他商量中元节去人间的事,想来也有两日没见酒青,这半年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分离这么久。

酒青摆在忘川河旁的摊子其实并不能挣钱,只是够维持生活,这就是为什么艳骨说酒青没办法送礼品的原因,流景曾问过他,既然在忘川河旁不能挣钱,为什么不让范无救他们帮忙在鬼市找个铺子,他的手艺不错,在鬼市肯定比在这好,当然,也许他的回答流景应该是要有自知之明,他为什么会留在地府,又为什么会选择在忘川河,全然是因为辛夷,他想,几十年后,辛夷死去,命归黄泉,他能第一个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