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风栖（2/2）
眼前的小姑娘嘴角挂着小酒窝，短圆的脸型还透着些稚气，与五年前的区别似乎只是头发蓄长了些。
高中毕业后她跟徐枰乐天南海北各奔一方，渐渐断了联系，直到最近这几个月才慢慢重新开始联系，徐枰乐健谈，常常能拉着她聊家常，李与谭自己也比高中时开朗许多，聊天能从今早吃了什么到隔壁吵架讲了什么，无话不谈。
不过或许心中梗着什么，两个人都很默契地从来不提高中那段时光。
前不久徐枰乐打电话过来说去面试，要她帮忙祈福，难道是去考公务员了？
李与谭拉住她的手，“你怎么在这？”
徐枰乐俏皮地眨眨眼，“surprise~”
徐枰乐穿了白衬衫和黑色一步裙，脚踩五厘米中跟鞋，很有职场女人气质，李与谭看了看前面还在演讲的几个教育局领导。
李与谭笑着假意嗔怪，“你进教育局了？怎么来湛江也不告诉我一声。”
“没有没有，其实我进了.....”徐枰乐挠了挠头，“我爸安排我进了江氏印象集团，这次刚好过来跟这个活动锻炼一下。”
江氏，李与谭僵了一瞬，手指放在额前拨了拨碎发。
徐枰乐注意到她转瞬而逝的不自然，“他最近才回来，我也没想到居然能撞上，更没想到你也会再遇见他......都这么多年了，你没事了吧？”
几年呢？不过是转瞬而逝的五年。
眼睛被太阳照得睁不开，李与谭诚实道：“还是有一点难受。”
“哎呀，你别......”徐枰乐欲言又止。
“说一点都没有是假的，说要死要活也不可能。”李与谭笑她小题大做。“真的只有一点点啦，过了今天就好了。”
手机嗡了声，徐枰乐低头看了眼屏幕，又看了眼李与谭，得到后者肯定的点头后，急匆匆转身。
“我还有急事，等下再联系你！”
她似乎有急事，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李与谭坐回座椅。
与徐枰乐恢复联系的这段时间，常常有种回到学生时代的错觉，今天见着人，这种感觉格外强烈。
似乎飘散的花瓣还能结回树梢，她们还能换上校服，再次踏入校园，再听一节老师歇斯底里敲黑板底下同学却在偷偷吃零食的课，再一次昏昏欲睡时被点名，手足无措站起身被周围小声提醒，然后一同被老师骂一遍，再升一次国旗，在操场宣誓，再过一次成人礼并且痛哭流涕，再考试后看一次满校园撒欢的同学。
尽管那年家里学校里都是一团乱麻，可十八岁仍然值得怀念。
......
省市各级领导和校长轮番致辞，内容大同小异，看了看腕表，已经过了二十分钟，宿舍离这里不远，陈颖拿伞怎么还没回来？
李与谭拨了陈颖的号码，手机里传来嘟嘟的提示音。
前面正在剪彩，一众领导站在一列红绸花中，主持人话音落地后，红绸缎段段剪开，搭在托着红花的柱旁。
视线不知怎么，定格在某个宽阔的脊背上，轻薄的肌理覆着颈线，然后消隐衣料中。
忽然想起许久前，少年略烫的掌心，贴着自己的后颈，指尖摩挲皮肉，大胆又无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散漫放纵。
李与谭试图从他身上寻找多年前少年的影子，只看见他转头与旁边的省里下来的代表交谈，举止得体，从容自得。那几个都是能叫市长点头哈腰的人，在他面前倒恭敬得很，完全没有从前下乡时趾高气昂的样子。
那年盛夏来的晚，是他先离开了。也是，一阵抓不住的风，怎么会停下呢。
不过一晃眼，到如今居然已经五年过去。今年也早已过了盛夏，只是依旧骄阳似火，不知哪里泻出的阳光有些晃眼，李与谭展开手遮在额头上。
手机嗡嗡响，点开一看是陈颖。
“喂，陈老师？”
“与谭？你还在现场吗？”
陈颖似乎有点慌乱，李与谭也跟着吊了口气，“我在，你怎么了？”
剪彩结束，主持人宣布为了感谢爱心企业的捐赠，学生们将献上表演。一群穿着舞台泡泡袖纱裙画了蓝色眼影的二年级小孩跑到场地中间，跟着伴奏开始跳舞。
校长周顺民瞄了眼旁边的江逐，先前都是跟他的秘书打交道，这回见到本人，没想到是个这么年轻的男人，而且看着慵然，像个什么都不管的公子哥，与省里那些人打交道时却很老练，滴水不漏。
不过也难怪，据说江家除了在商界名闻遐迩，在政界也有自己的人脉，这种家庭养出来的，打眼一看便是不一样的从容矜贵。
他拿出口袋里的帕子擦了下额头，从椅子上起身，绕过几个领导走到江逐身后。
“江总，现在去参观新楼？”
江逐起身，温和地笑，“有劳周校长。”
周顺民先几步走过去交代事项，几个省里来的领导见节目刚开始江总就要离席，以为出了什么事，纷纷紧张起来，甚至已经起身要跟过来。
“没什么，处理一下私事。”江逐看了眼台前卖力表演的小学生，“学生们有心，各位领导好好欣赏。”
听他这么说，几个领导交换了一下眼神，附和着坐回座位。
旁边几个秘书跟着，周顺民回来，走在江逐旁边，看了眼因为他转身而略有哄闹的教师队伍。
这江总心思也是难猜，先是捐了一笔令人咋舌的钱，听说这边要举行受赠仪式还有表演后，连节目单都要审核，还毙掉了一个幼儿园的节目，本来以为那边是认真对待这个小表演，这边便抓紧时间训练，结果人家根本没这个打算，昨天本人突然出现，说这个时间要用来参观校园。
周顺民本想亲自领着，可这边也离不了人，说明后提议找个本校的老师带领参观。
江逐略一挑眉，看了眼款款过来的女老师。
刘夏今眉眼低顺矜持，笑不露齿，莲步生花。
“江总，我是教二年级的刘夏今，周校长拜托我待您参观校园。”
周顺民被她语气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女孩浑身上下都跟平时不一样了，脸盘不知怎么好看了许多，身上的改良式旗袍极显气质，在一众朴实的教师里格外显眼。不过也是，人家本来就是大城市里来的娇小姐，早晚是要回去的，遇见优秀的适龄青年，难免相互吸引。
偷偷瞧了眼江逐的脸色，似乎没什么变化，周顺民本着月老的心态送了个顺水人情，夸奖刘夏今道：
“江总，这位刘老师是来支教的第三批教师，业务能力很高，脾气也好，孩子们都喜欢她。”
刘夏今更羞赧了，模样着实招人喜欢。
“不用了，我有熟人。”江逐依旧唇角带笑，拒绝人却毫不留情。
刘夏今和周顺民没想到他这么直接，目瞪口呆看着江逐走向走廊边角。
“我......”电话那头，陈颖有些哽咽。
李与谭立即站起身准备往外走，“你还在宿舍吗？我去找你。”
身前多了个高大的身影，李与谭撤了一步，险些被椅子绊倒，肩膀被稳稳扶住。
“好久不见。”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