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舞姿 金爵簪(2/2)

“上前来,让朕看看。”徐声聆传,乔美人绣履轻盈,绰约至皇帝眼前,倾鬟屈膝,很羞涩地将脸抬了起来。

赫枢只记得,乔美人的某些地方,很像皇后娘娘。

可是,今日猛然一见,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惋惜,自己居然错过了这么久的一个人。

眼前细微的金光一晃而过,醉眼迷离的赫枢却瞳孔骤缩。

他几乎一眼,就看见了她头上的簪子,抽下了那支金爵簪,玩味地问道:“这东西,你是哪里来的?”

在秦后死掉之后,他从未赏赐过任何女子金爵簪。

这并不止是三年前,还是十年前,他亲手打造送给皇后的样式,比这个还要粗糙一些,但是皇后当时似乎很喜欢。

宜章大约是不会注意这些的。

江央幼年很喜欢问他们的事情,也许皇后曾经同他们的女儿讲过,江央很熟悉的。

乔美人战战兢兢,最后,咬了咬牙道:“是江央公主所赠。”

皇帝似乎对这金爵钗很是在意,拿在手里迟迟不肯放下。

乔美人猛然想起,当年死因不明的秦后。

她的瞬间背后沁出了一层冷汗。

当初进宫的时候,就有人告诉她,切莫提及秦后,这是心照不宣的禁忌。

这金爵钗,莫非也与秦后有什么瓜葛,惶恐畏惧之下,生出了淡淡的怨恨和巨大的懊悔。

若是当真如此,江央公主又有什么目的。

与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的。

江央?

赫枢看向了下面的人群,他聪慧文雅的女儿也位列其中,出奇的是身后跟着是个内侍,而非宫女。

“朕给江央派遣了内侍?”赫枢眯了眯眼睛,疑惑地问道,

身边的乔美人看了一眼跪坐的二人,殷勤地说:“回禀陛下,此人是五皇子的近身内侍,因五皇子吩咐去了月照宫。”

陆危跟在江央公主身后,这已经成了众人习以为常的一幕,在大多数人看来,陆危不过是江央公主与五皇子,姐弟齐心的佐证罢了。

听到这里,皇帝眼睛微微眯起,意味不明地问道:“噢,原来你与江央走得这样近?”

乔美人小心地察觉皇帝的心情,低下眉眼,只敢含糊道:“公主对妾曾有善举,妾感激不尽,故而与月照宫有所往来。”

“唔,看到江央,寡人就想起了,梓潼从前的音容笑貌。”赫枢长长的叹息一声道。

内侍没什么敢开口说话。

而赫枢,仿佛也只是为了自己感叹一句,并没有要别人来说什么。

发现皇帝对江央公主的事情如此感兴趣。

乔美人又说,自己与江央公主日益熟悉起来后,发现江央公主性情柔和,要比旁人好打交道得多,便与月照宫来往渐密起来。

皇帝听了,饶有兴致的点点头,突然扳过她的脸,审视了一下她,淡扫蛾眉朝至尊。

杏眸柔润,殷殷备至,如此柔善可欺的一张脸,却又有几分的似曾相识。

他的女儿江央,会对这样的女子心软,多半是真的。

皇帝思及此,突然笑了笑,低声说:“既然如此,你就帮寡人好好的,与江央相处,寡人愧为江央之父,你要好好的照看她。”

乔美人的心速狂跳。

扶婉公主与江央公主能如此美貌,身为她们父亲的皇帝,可谓是功不可没。

纵然对皇后的念念不忘,在她们眼中也是长情的象征,这般伟岸英俊的男子,又为君主之身,怎能不使人倾心。

“是,妾身从命。”乔美人听懂了皇帝的话。

她心中有些庆幸,幸好自己是选择与江央公主交好。

赫枢将目光自那宦官的身上巡过,在席间后侧的陆危,莫名地脊背一寒。

他的莫名举动,也吸引了江央公主的注意:“怎么了?”

陆危亦是不知因由,便摇摇头,敷衍道:“没事,可能是有风吹过。”

“哪里来的风呢。”江央公主说着顺势向上看过去,她一眼就看见了父皇身边,婀娜温顺的乔美人,正是满脸的笑靥如花。

此时正是丝竹乐声起伏,皇帝一只手端着琉璃盏,透过晶莹剔透的杯壁可以看见里面的美酒半盏。

在得到江央公主的目光回视后,他搭在膝盖上的手腕,竟然朝她稍微抬了一抬。

“方才是陛下。”陆危倏然一惊,轻声说。

那令人并不舒服的视线,居然是来自陛下。

江央公主不以为然一笑,道:“啊,父皇在和本宫举盏敬酒呢。”

其他人没有注意到皇帝细微的动作,这也很难察觉,这是什么意图。

哪有父亲向女儿敬酒的。

简直荒诞。

江央公主盯着皇帝的面色,目光探究,眸子沉沉地看了一时,低声自语道:“不对,父皇看上去,不太对劲。”

陆危淡淡一笑,道是公主多心了。

可是没有容他多想,公主就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反倒很是恭敬地向皇帝回敬了一杯茶。

再看江央公主的面色,不复之前的惶恐。

乔美人自然也看到了皇帝的举动,但她不认为这是和江央公主举盏碰杯,而不过是对身为父皇,对女儿服软的嘉奖罢了。

其实,满宫之中,细细看来除却五殿下,根本没有人肯与月照台的来往甚密。

现如今,这便是她唯一的不同了。

她从不觉得,自己在容貌上,能够胜出其他人什么。

这大抵还算得上是自知自明,也不觉得从江央公主身上图谋到什么,可是到了今日,这些都被推翻。

因为容貌得到了瞩目,因为江央公主被委以重任,皇帝的宠爱,与皇帝的女儿。

她一定,会帮助皇帝好好照看江央公主。

内侍低下腰身,小心地向皇帝询问道:“陛下可是对乔美人不满意?”

“与她再如何相仿,也都是其他人罢了。”皇帝其实早就明白,那双眼睛微亮的时刻。

他总是误以为,自己见到了她,可看到她脸上其他的地方,却只是一再提醒他,死掉的人不会活。

更何况,他当年杀心甚重,怎可能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