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奶盐(4/4)

“我们出于人道主义,是真心想为Mrs Qiao提供帮助。”

孟禹身前深深起伏着:“大脑有百亿神经元,神经受损不可能完全修复,你们想要植入新研发的半侵式脑机,就只能选择先做颅神经病损切除术!”

他攥起拳头,仿佛有火球在胸腔里滚动。

“你们能保证术后不会造成患者脑认知障碍或者瘫痪吗?”

马尔科姆还是那般靠坐在那里,轻描淡写:"Mr Meng,你也是脑神经科医生,应该明白手术存在风险再正常不过,你要相信,手术永远比药物治疗来得快速有效。”

话说到这份上,乔漪在他们眼里显然就只是个新型手术的测试品,他们多年研制出的医疗技术,急需在活人身上得到验证。

而苏萨克氏症候群的罕见,让他们不得不将乔漪视作宝,千里迢迢不计后果,想要说服她接受治疗。

就是在中午以为只是药物治疗时,孟禹都已意识到其中的不对劲,何况这位所谓研究所的负责人,当着他面提出做开颅手术植入脑机的荒诞言论。

孟禹怒到了极点,用力指着他,一字一句质问:“你只需要回答我,你们这台手术,成功率达到百分之一了吗!”

被精准地问到关键,马尔科姆眼神难得有一瞬的虚飘,他故作镇定摊开手:“你知道的,这种手术,无论在哪里,成功率通常都不会有多高。”

他们到底把人命当什么?

孟禹那股怒气上涌,沸腾到指尖,开始忍不住地抖。

马尔科姆接着好声好气,说道:"Mr Meng,我们知道你是中国脑神经科最顶尖的专家,我代表研究所前来中国,就是想与你共享实验成果,只要这台手术能正常进行,我们保证,百世后的历史上会有你的名字。”

“疯子”

对这种无医德的烂人,没必要给好脸色。

孟禹手指移向门的方向,喉间发出一声低吼:"You can shut up or get out !"

马尔科姆静默片刻,突然扯唇一笑,挑挑眉:“Ok,一段不愉快的交流。”

他慢悠悠起身,面上情绪也跟着冷下来,睨向孟禹的眼神透着挑衅:“Mr Meng,你是否忘了,你只是Mrs Qiao的主治医师,不是家属。”

孟禹鬓角有几条青筋跳起。

马尔科姆竖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左右摇摆了两下,啧啧道:“你没有权利干预病人对于治疗方式的选择。”

孟禹握紧拳头,强忍住挥过去的冲动。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叩响起三声。

马尔科姆拍拍外套走过去,准备离开,恰巧就在敲门声响时,从里面拉开了门。

瞬息,和门外的女孩子四目相对。

眼前出现一张陌生面孔,苏稚杳愣住,望向里面,看到了双眼发红的孟禹。

马尔科姆打量苏稚杳两眼,饶有兴趣想开口,孟禹先大步迈过来,将苏稚杳挡到身后。

厉声道:“请你离开我的办公室。”

马尔科姆哼笑,收回目光,走出去。

苏稚杳不知情况,不解地问:“孟教授,我刚刚在门口,好像听到你们吵架"

孟禹暗暗吸口气,竭力保持平和,对她露出一个温润的笑:“抱歉,失态了。"

苏稚杳摇摇头:“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对英美研究所的治疗邀请满怀期待,孟禹不忍心看她失望,但他当时还在情绪上,无法理智同她讲明原因。

“没事。”孟禹决定等自己冷静下来再劝她,说道:“杳杳,送你妈妈去英国治疗的事,先不要答应,我们找个时间,再坐下来好好说,好吗?”

苏稚杳困惑,但还是点头:“好啊。”

她又轻轻笑说:“孟教授,你照顾我妈妈近二十年,我不信谁也不能不信你,假如你认为行不通,我绝对不会擅自做决定。”

孟禹看着面前通情达理的女孩子。

他一生无妻无子,其实这么多年,早在心里将她当成了自己女儿。

“谢谢你。”

苏稚杳离开孟禹办公室,没有逗留太久。

她依稀能猜到,在孟禹办公室门口撞见的那个金棕长发的男人,就是那位研究所的专家负责人。

他们当时吵得凶,苏稚杳虽没有听清内容,但也能想到研究所的不怀好意。

就像贺司屿说的,研究经验不等于治疗经验,中午在贺司屿的车里,她还在左右为难,现在忽然想通了。

她不想母亲成为临床试验的对象。

苏稚杳倚在廊道尽头的窗前吹了会儿风,才回到病房里。

她进房间时,贺司屿还是坐在那张圆凳上,指尖抵着一把小刀,慢慢削完一只苹果。

两人不知道在聊什么,看着很和谐。

乔漪依旧靠在床头,微笑接过他递来的苹果,随后便见她回来了。

“妈妈。”苏稚杳唤她,再悄悄看某人一眼。

乔漪应声,笑着赶他们走:“五点多了,都别在我这里待着了,陪我女婿吃晚饭去吧。”

苏稚杳听得心悸脸红。

她就离开这么一会儿,称呼都成女婿了苏稚杳抱怨地低嗔一声,反而引来打趣,索性不说了,随他们去,走到某人面前。

声音很小:“走了。"

贺司屿望着她,笑而不语,他迟迟没反应,苏稚杳用靴子轻轻去踢他的皮鞋,他才挑着淡淡笑意,站起身,向乔漪告辞后,跟她出去。

出病房,走在廊道里,落日高饱和度的橙光从玻璃窗那一侧映入,照在他们身上,在瓷砖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独处了,但都没说话。

贺司屿不声不响寻到她垂在身旁的手,手指一点点陷入她的指间,交扣住。

男人总是有着灼烫的体温,一被他牢牢牵住,独属他的温度就渗透肌肤。

苏稚杳心尖一下子酥软下来,心猿意马,腔调变得绵长:“我妈妈都和你聊什么了?”

日落深长的廊道里,两人步子都放得慢。

贺司屿双唇微动,想了想,又抿回去,鼻腔溢出丝笑:“你还是不要听得好。”

苏稚杳呼吸窒住,当他又被她妈妈问各种各样刁钻的问题了,比如她在时问的,万一哪天,她不喜欢他了,他要怎么办。

她随时可以舍弃我,也有随时回到我身边的机会。

而我不会再有别人。

他清沉的声音在耳底重复响起,苏稚杳心里头被搅得纷乱,突然止步原地,不走了。

她扯了扯他手指。

贺司屿回首,见她垂着头不动,他摸摸她眉眼,柔声问她怎么了。

“我不会”苏稚杳心里乱得很,低声说:“不会结束这段关系。”

贺司屿眸光几不可见漾动。

苏稚杳慢慢抬起脸,凝视着他,认真地说:“我不会舍弃你的。”

瞧她片刻,贺司屿笑了。

苏稚杳被他看得难为情,但心觉务必得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敛着眼睫,往前走近一步。

抱住他腰,脸压到他的西服上。

从没这么唤过他,第一次亲昵中带着生涩。

“阿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