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程澈从车上下来就赶去看老狗的情况,确认老狗还有鼻息后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没死。”

叶燃见她撞人时果断狠辣,这时候又恢复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不禁失笑。

“你都敢开车撞人了,还担心他的死活。”

程澈冷着脸看他:“我刚刚是为了救你。”

刚才她和辛夷远远看到这边胶着的形势,辛夷劝她不要引火上身,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程澈却不这么认为。

“辛夷,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需要向廷东,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罢,程澈重新握住了方向盘,一脚踩下油门。

叶燃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老狗的两个手下只是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醒。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离开。”

他转身就走,程澈也跟了上去。

“我需要你,希望你能跟我走一趟。”

两人走到一条巷子里,程澈堵在叶燃面前,叶燃自顾自取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像是在等待什么。

低头看到程澈坚定的目光,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可真够执着的。”

“我知道要你假扮向廷东是很为难,但我……”

“噤声!”

巷子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车灯就从巷口扫过。叶燃眼疾手快拉着程澈躲进巷子深处。

“不想死的话就别轻举妄动。”

程澈看着叶燃紧张的样子,转过头看向外面晃动的车灯,揣测着叶燃此时的心思:“如果——我这个时候走出去,你是不是会很难办?”

此时外面的车停下了,一阵下车的脚步声。

象爷:“都什么时候了,怎么人还没来?”

一个手下眼珠碌碌一转,看到了躺在不远处的老狗,跑到象爷身边挤眉弄眼地说:“象爷,之前跟您交易的老狗出了点事,今晚他们换了个对接人……”

拐角处巷口,叶燃的身影倒映在地上,象爷眼光敏锐示意手下朝那边看过去。

手下滑头醒尾,麻溜掏出了枪,轻手轻脚地逼近巷口。

巷子里叶燃和程澈都听到了脚步声,两人目光仍对峙着,叶燃后槽牙咬紧,看着程澈一脸狡黠与试探,突然又一次升起了那个念头,想要咬她的脖子,想看她吃痛,想让她无法再这般自得。

程澈观摩着叶燃此刻的表情,像抓住了谈判的要诀般,再次试探。

“带不走你,我的余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程澈身体微微一侧,做出想要踏出步子的样子,叶燃迅速揽住她的腰,把她锁在自己怀里,眼见程澈还要折腾,干脆一记手刀砍在她后颈。

叶燃恼怒未退,程澈身子一软倒在他怀里,他忙伸手小心接住。程澈纤细的脖颈就贴在他脸侧,他莫名地脸红了一瞬。

叶燃腹诽:“真是个大麻烦。”

叶燃将程澈放在地上,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盖上,还没等他站起身,一把枪就抵在了脑后。

“什么人!转过来!”

叶燃轻轻地倒抽了一口气,手心里已经准备好了刀片。

他故作镇静地站起来,慢慢转过身,心里还在迅速思考酝酿着如何化解。

转过头看见了拿枪的打手,他刚开口:“我是……”

象爷立在一旁,十分不屑地往这边一瞥,然而这一瞥之下,象爷慌了。

“寒山先生!大老远的,您怎么来了?”

叶燃瞳孔蓦地收缩了一下,随后他便反应过来,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眼前象爷还一脸殷切地望着他,他顺水推舟:“我来处理些私事,切勿声张。”

象爷看向了地上的女人,立马心领神会地陪笑。

“是我和手下唐突了,您先忙。”

叶燃点点头,俯身抱起程澈离开。

看着叶燃走远,象爷收起了谄媚,狐疑地转身朝车子走去。手底下的人见象爷脸色不对,颇为谨慎地开了口:“象爷,青龙帮那批货的仓库着了火,您看今晚的交易怎么处理?”

象爷有些烦躁地捻着手串,油润发亮的猫眼琥珀被他捻过都留下一层薄汗。

“今晚太诡异,寒山先生突然出现在这里一定有问题,交易取消,先撤。”

一行人这才塞了满脑子莫名其妙地离开。

叶燃抱着程澈往回走,夜深了,路上只有他的脚步声,不疾不徐,规律地踏在石板上。

路灯昏黄,微弱的光亮里细雪随风飞扬,卷起一片枯叶又混着雪粒落下。

叶燃看着怀里昏迷不醒的程澈,想起一年前初见她时,也是个夜晚,也是下着雪的夜晚。

那一条街满缀霓虹,人力车和汽车在中央大街上交织不息,棠城的雪纷纷扬扬,鹅毛一般片片飘落,很快就铺满了整个棠城。

李伯约了叶燃在咖啡馆见面,但是外面雪越来越大,李伯却迟迟没来。他其实心里隐约知道李伯要和他说什么,就像过去一样,他也隐约知道母亲在做一些事。母亲和他在云城的生活其实并不平静,因为母亲所做的事,他们经常搬家,有一天夜里他还听到了枪响。

叶燃一直记得那天,他打开门缝,看见母亲举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还冒着烟,她面前躺着两个男人。随后母亲上前,从他们身上搜出了一份文件,她做完这些之后便一直坐在椅子上,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

他不记得母亲那样坐了多久,只记得他躲在门口,蹲得两腿发麻,到后来已经感觉不到麻了。

直到李伯进了屋,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叫身后的人把地上清理干净。他走到母亲面前蹲下,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母亲突然哭了起来,非常小声地啜泣,她把文件交给李伯,说自己完成了任务。

母亲过身后,一直是李伯照顾着叶燃,他盘下了母亲之前长租的理发店面交给叶燃打理,希望叶燃有个生计。

但这次不一样,他知道李伯应该是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和他说。

叶燃有些心烦意乱,干脆走出咖啡馆去等李伯。

一走出门口他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的女人,她穿着一身素色的大衣,头发精心打理过,以一种极刻意的松弛形态垂落在肩上。她站在路边,一脸专注地伸出手去接雪花。

行色匆匆的路人从她身边经过,撞到她的胳膊,她怒气冲冲地瞪了那人的背影一眼,看得叶燃失笑。

他的笑声吸引了程澈的目光,程澈轻轻“咦”了一声,又回头看了看,转过来试探般朝他喊了一声:“廷东?”

街道两侧,各个铺面的霓虹灯牌忽闪了几下,随后渐次亮起。风雪渐密,灯光映照得一条街都流光溢彩,两人的面目在灯光下更加明晰。

叶燃和程澈隔着熙攘人潮长久地对视。

他看着对面衣衫不菲,面容精致的程澈,眼神似是要将她望穿。

程澈一脸诧异,正要上前时,一辆巴士叮叮当当地驶来,横亘在两人之间。程澈正要绕过巴士去看他,突然听见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向廷东:“程澈!”

程澈回头,看见装束完全不同的向廷东,与方才的叶燃是一模一样的脸。

程澈错愕不已。巴士驶过,她再看向对面,叶燃已经消失不见了。她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向廷东走到了她面前。

“你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认错人了。”

程澈紧了紧外衣,对着向廷东微笑:“我们走吧。”

街对面咖啡馆中,叶燃和李伯面对面坐着,李伯正在跟叶燃说话,他却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外面程澈和向廷东的背影。

程澈突然回头望了望,叶燃往后轻轻一躲,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叶燃看着程澈昏迷时也紧皱的眉,忍不住轻轻伸手抚平。

程澈的话犹在耳边,“我想请你假扮一个人”“向廷东”,象爷将他错认成“寒山先生”,一切再清楚不过。

原来他千方百计想接触到的寒山先生就是向廷东,是时候向前迈进一步了。

理发店外的小院里一片漆黑,门口的花都不见了。

只有窗户上星星点点透出几分光亮,时不时跳跃着。

店里没有开灯,只一个炭火炉燃烧着,火舌发出噼啪的轻响,店里暖烘烘的。

程澈躺在洗头椅上,还没醒来。

叶燃把一张向廷东的照片插在镜子边沿,他赤裸上身,对着镜子细致地刮掉了脸上的胡茬。

火光昏黄,刮刀裹着泡沫刮过他小麦色的皮肤,渐渐露出清秀的轮廓。他俯身掬水冲洗,结束后又顺手洗了个头发。

叶燃撸起滴水的头发,水珠从发梢滴落,沿着肩膀一直滑到胸膛,晕开一片潮湿。身上分明的肌肉线条在湿润水光的映衬下更加清晰,带着一种生机勃勃的野性。

在叶燃擦头发的时候,程澈终于悠悠醒转,叶燃听见响动回过头来:“你终于醒了。”

霎时间她好像又看到了面目狰狞地卡着她脖子的向廷东,猛地坐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

叶燃却好像全不在意她反常的惊慌,只是平静地向她摊开手掌,手心里躺着她扔出的那枚硬币——正面朝上。

“应你的要求,跟你走。”

程澈理智回笼,她看着镜子边的照片,干脆拿下来和眼前的叶燃比对。

“所以,我现在跟他像吗?”

“像,太像了。”

叶燃从程澈手里抽走照片,对着镜子看了看,轻轻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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