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隔阂渐生(2/3)

鸳鸯便道:“宝二爷还问我呢?再不快些小心老爷又恼了!”

宝玉顿时讪讪,这才迈步朝王夫人院儿行去。却说昨儿贾政含恨出手,没打到宝玉,反倒伤了老妻,脸面挂不住,昨儿夜里又被赵姨娘哄得胡天胡地了一回,今儿一早儿便托词身子不爽利告了假。

念及王夫人之伤,用过早饭便到王夫人院儿中看望。提及金台书院之事,王夫人还想缓上几日,贾政却来了执拗劲儿,立时打发人去寻宝玉,打算下晌便领着人去外城金台书院瞧瞧。

刻下贾政在王夫人房中商议事情,金钏儿、彩云、彩霞、绣鸾、绣凤等众丫鬟都在廊檐下站着呢。

一见宝玉走来,都抿着嘴笑。金钏一把拉住宝玉,悄悄的笑道:“我这嘴上是才擦的香浸胭脂,你这会子可吃不吃了?”

彩云一把推开金钏,笑道:“人家正心里正不自在,你还奚落他。趁这会子喜欢,快进去罢。”

宝玉只得挨进门去。原来贾政和王夫人都在里间呢,赵姨娘打起帘子,宝玉躬身挨入。只见贾政和王夫人对面坐在炕上说话,地下一溜椅子,王熙凤、迎春、探春、惜春、贾环几个人都坐在那里。一见他进来,惟有探春、惜春和贾环站了起来。

贾政一举目,见宝玉虽畏畏缩缩却神采飘逸;看看贾环,人物委琐,举止荒疏。两个儿子前者好歹还算金玉其外,后者内外皆一塌糊涂。

贾政不由得想起贾珠来,心下叹息、惋惜自是不提。好半晌,贾政方才压住火气道:“你日日外头嬉游,渐次疏懒。我舍了脸面求肯,总会送你去那金台书院,你可好生用心习学,再若不守分安常,你可仔细!”

宝玉连连答应了几个“是”。王夫人便拉他在身旁坐下。他姊弟几人依旧坐下。

宝玉春日里偶感风寒,如今还在吃着丸药,王夫人问及此事,宝玉回了自有袭人想着,贾政听得‘袭人’之名便是不喜,因是很是计较了一番。

王夫人生怕再惹恼了贾政,推说是老太太起的,可贾政哪里会信?只道:“老太太如何知道这样的话,一定是宝玉。”

宝玉见瞒不过,只得起身回道:“因素日读书,曾记古人有一句诗云:‘花气袭人知昼暖’。因这个丫头姓花,便随口起了这个名字。”

贾政哪里肯信?去岁贾珍生辰时,因秦可卿早亡,酒醉之下贾珍很是念叨了些歪诗。其中便有一句‘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袭人是酒香’。贾政过后儿方知,这一句本是挂在秦可卿房中的词。

由是心下极为厌嫌贾珍所作所为,又料定宝玉取‘袭人’这般丫鬟名儿定是得了浓词艳赋之故,因是恼极,不顾王夫人遮掩,骂道:“作孽的畜生,还不出去!”

宝玉紧忙与两个嬷嬷跑了出来,暗忖逃过一劫,朝着金钏吐了吐舌头,这才一溜烟儿的去了。

刚至穿堂门前,只见袭人倚门立在那里,见宝玉平安回来了方才堆笑与其言语几句,其后齐至荣庆堂。

宝玉进得荣庆堂与贾母回了话,转眼却不见黛玉踪影,只宝姐姐在身前,因是便问:“你住哪一处好?”

“蘅芜苑。”

宝玉只略略颔首,心不在焉,正要问黛玉住何处,又有丫鬟来报:“老爷翻了黄历,说二月二十二日子好,姐儿们好搬进去。这几日内遣人进去分派收拾。”

至此,薛宝钗住了蘅芜苑,林黛玉住了潇湘馆,贾迎春住了缀锦楼,探春住了秋爽斋,惜春住了蓼风轩,李纨住了稻香村,独留了一处怡红院空置。

宝玉心下戚戚然,想着自己若住进怡红院,也不知往后有多痛快。

随口便说道:“可惜了怡红院。”

贾母却笑道:“有何可惜的?湘云她二叔外放了按察使,她二婶子放心不下,有心也一道儿去上任。说不得过些时日湘云就会送进园子里,我看正好住在怡红院。”

宝玉顿时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愁,喜的是湘云也来家中,愁的是谁人都能进去,偏生他住不进去。

转眼临近午时,用过午饭,贾政打发人又来催宝玉,宝玉只得带了小厮,随着贾政往那外城金台书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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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日李惟俭不及申时就回了自家,傅秋芳等尽皆讶然。

将其迎进正房里,傅秋芳便道:“老爷不是说今儿要去阁老家中吗?”

“去过了,”李惟俭玩味道:“恩师只说无碍。”

听得此言,傅秋芳方才放下心来,说道:“阁老总比咱们有见识,阁老既说了无碍,那定是无碍的。料想是圣人不愿再给老爷升爵,这才赐下了宅邸?”

“大略是吧。”

实则严希尧浑不在意此事。用严希尧的话讲:“复生又不是幸进之徒,何惧之有?”

是了,如今李惟俭在朝堂上的人设可是能臣、活财神!莫说只是拍马屁拍马蹄子上了,便是真有不法之举,圣人离不得其能为,这板子也只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再者果然如李惟俭所料,他这般年岁,今上当政时又怎会大用?

恩师严希尧忙着给新党下绊子,略略说了几句便将李惟俭打发了出来。

李惟俭接过晴雯送来的茶盏,捧在手心道:“其后又去了一趟工部,才知山子野业已去了苏州。庄侍郎倒是给介绍了一位,过几日便去筹划一番。”

傅秋芳问明其人身份,得知不过是一介举人,便思忖道:“老爷不得闲,不如让吴管家与红玉一道儿陪着去瞧瞧?”

李惟俭颔首应下,正要说些旁的,茜雪便进来禀报道:“老爷,贾芸求见。”

李惟俭纳罕道:“贾芸回来了?”

当下命茜雪将其引到外书房,自己起身也移步过去。到了外书房,果然便见来者是贾芸。

瞥见李惟俭,贾芸顿时笑着躬身一揖:“侄儿见过俭四叔。”

李惟俭落座,命人奉茶,这才问道:“何时回来的?”

贾芸便道:“昨儿下晌进的京师,在家歇息一晚,料想俭四叔得下晌才回,侄儿方才这会子来看看。”

“升官儿了?”

贾芸拱手笑道:“托俭四叔福,如今升了从七品经历,此番述职若无意外,大抵会领正七品知事之职,去广西办理糖务。”

贾芸年岁比李惟俭还大一些,如今正好二十。他原本就沉稳周详,这二年又在广州历练了出来,内敛沉稳,看着极为稳妥。

李惟俭问及蔗糖务事宜,贾芸便一一说将起来。工业化制糖,自然不是手工业可比,如今广州蔗糖务尽数用了机器,贾芸还待人改造了榨糖等机器,也就是受限于甘蔗种植面积,不过迟早蔗糖务所得银钱会直追桑麻织造。

李惟俭听得连连颔首,思忖道:“你如今也历练出来了,去广西如何办蔗糖务也无需我叮嘱。此番难得回京师,你年岁也够了,须得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

贾芸顿时羞赧起来,不好意思道:“俭四叔不知,侄儿在广州已与人定了亲事。”

“哦?”

贾芸仪表堂堂,又为李惟俭所信重,自是有广州士绅上赶着将女儿推过来。一来二去,便相中一张姓女子,其父不过是举人,两厢门第相当,此番贾芸回京,禀明其母得了允许,打算南下再经广州,办了婚事再往广西而去。

李惟俭笑道:“如此,回头儿我备下一份贺礼。”

贾芸推拒一番,旋即自怀中掏出书信一封,说道:“俭四叔,侄儿此番途径金陵,造访了叔爷。此是叔爷亲笔所书。”

李惟俭接过,嗔道:“你乘海船哪儿会经过金陵?”

那贾芸只道:“俭四叔提携之恩侄儿不敢或忘,此番不过往四叔家中送了些土仪罢了。”

当下二人又说了一会子话,李惟俭要留饭,贾芸却婉拒,只道定好了与母亲一道儿用饭,随即告辞而去。

送走了贾芸,李惟俭这才展开书信来,那书信果然是大伯亲笔所书。信中关切寥寥,余下多是说教,末尾方才提及,大伯母与寡婶并李纹、李绮两个堂妹不日启程,预计四月中到得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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