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蛊惑(3/3)

贾母顿时高兴道:“俭哥儿来了?快叫进来。”

正月里因着荣国府忙着省亲事宜,李惟俭只送了年礼,并不曾登门。算来一应人等竟二十多日不曾瞧见李惟俭了。

鸳鸯笑着应下,须臾便引着李惟俭与香菱进了荣庆堂。

李惟俭笑着拱手问礼:“老太太一向可好?晚辈向您问安了。”

贾母不迭颔首笑道:“好好好,都好,俭哥儿快坐。”

当下自有丫鬟接过外氅,李惟俭施施然落座。抬眼扫过三春、黛玉、湘云、宝钗,目光在迎春、黛玉身上略略停留,二姑娘最是藏不住心事,当即以帕遮面羞臊不已,黛玉抿着小嘴强忍着羞涩,与李惟俭对视了一眼。

贾母道:“俭哥儿怎么这会子才登门儿?”

李惟俭就道:“府中忙着省亲事宜,晚辈不好搅扰。正赶上今儿休沐,料想府中拾掇齐整了,晚辈这才来登门拜会。”

略略说过几句家常话,湘云就笑道:“俭四哥来的正好儿,过几日便是宝姐姐生辰,这会子正寻姑祖母商议置办酒戏呢。”

“哦?”李惟俭看向宝钗,便见宝姐姐恬淡垂首,虽噙着笑,却并不十分高兴。李惟俭便点头道:“是了,二十一日是薛妹妹生辰,到时自有贺礼送上。”

宝钗紧忙福身谢过。

湘云又笑道:“贺礼也就罢了,这回可是宝姐姐及笄之年,我也要多留几日,待宝姐姐过了生辰再回,不如俭四哥也来凑凑热闹?”

这却让李惟俭不好作答了。本心是想来的,总能多与迎春、黛玉见上一面,说不得还能说上几句话儿。奈何今时今日地位不同,便是贾母也不好再当他是孩童。堂堂竟陵伯,又如何好于姊妹厮混?

王熙凤赶忙解围道:“俭兄弟每日家都要坐衙,操持军国大事,这不年不节的又哪里得空过来?”

宝钗抬首欲言又止,到底不曾出口。

那湘云便娇憨道:“二嫂子当我不懂?坐衙都是白日里,庆生酒宴都在晚上,哪里就不得空了?”说着又看向李惟俭:“是不是啊,俭四哥?”随即又扯着贾母的胳膊摇了摇道:“姑祖母说呢?”

贾母只觉湘云这娇憨劲儿分外可心,不住地颔首:“是极是极。”转头看向李惟俭:“俭哥儿论年岁也不多大,若得空不妨来热闹热闹。”

贾母都这般说了,李惟俭便顺势应下:“好,晚辈听老太太的。”

揭过此事,李惟俭点过香菱道:“香菱,去与你师父学诗去吧。”

此言一出,顿时惹得三春、湘云好一通打趣黛玉,黛玉却不在意,干脆起身引着香菱往后楼而去。她心下自知,那香菱随身提着的小包袱里,定有俭四哥送她的物件儿。

又略略说过一会子话,李惟俭便起身告辞,道:“老太太,我去寻大老爷说会子话。”

贾母面上一沉,只道:“去吧去吧,说过了便回来,年节时没赶上,今儿说什么都得留饭。”

贾母既头疼大儿子贪鄙糊涂,又纳罕前番险些撕破脸,怎地俭哥儿还往大儿子身边儿凑?莫非还真就认定非迎春不可了?

眼见李惟俭要走,待会子还不知能不能说上话,王熙凤赶忙道:“正巧我要去寻太太说话,俭兄弟咱们一道儿。”

须臾,平儿推着王熙凤,与李惟俭一道儿出了荣庆堂。

李惟俭缓步而行,低头看向王熙凤,笑道:“二嫂子腿脚可好些了?”

王熙凤便道:“今儿方才换过夹板,太医说总要再将养一月才好下地。”

王熙凤面上笑着,心下却恼得紧。一则是因着贾琏寻花问柳,不知与府中与哪个骚蹄子搅在了一处;二则因着昨儿大太太寻她借走了三千两银子。

也怪来旺行事不密,此前揣着暖棚营生的出息回返,不想那银票竟自袖笼里散落出来。大几千两银子,落在有心人眼里,自是传得到处都是。

大太太得了信儿,待省亲过后立马盘算起来。寻了王熙凤,只道东院近来银钱不凑手,且挪借两月自会归还。

那邢夫人为了银钱,真真儿连脸面都不要了,眼见凤姐儿推脱,干脆要将自己的嫁妆抵在王熙凤处。

再是继婆婆,也是婆婆啊,若果真将嫁妆抵在凤姐儿处,这传出去还叫王熙凤如何做人?因是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借了邢夫人三千两。

这借出去容易,想要要回来怕是就难了。这事儿与贾琏说过,贾琏却万事不管,只道凤姐儿所得出息不少,不若与他几百两花销。

气得王熙凤与贾琏吵了一场,如今心下委屈,不知与谁诉说。眼见李惟俭到来,凤姐儿追将出来才知不妥。

略略说过几句话,眼见王熙凤欲言又止,李惟俭便低声道:“二嫂子可是遇到难处了?”

王熙凤叹息一声,到底将这事儿说了。至于贾琏之事,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本是寻常发泄,不意,李惟俭听罢顿时皱起眉头来:“以为大老爷、大太太的性子,这银钱怕是要不回来了。”

“可说是呢。”王熙凤恼道:“财不露白,都怪来旺行事不谨。”顿了顿,又叮嘱道:“大老爷只怕起了疑心,待会子要是过问——”

李惟俭笑道:“二嫂子还不放心我?”

王熙凤赶忙赔笑:“俭兄弟这般品格,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这日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儿。”

李惟俭忽而顿足,瞥了眼平儿,说道:“平儿姐姐推累了吧,不若换我来推?”

平儿聪慧,自知定是二人有私密话要说,当即笑道:“正推着手酸呢,那可要劳烦俭四爷了。”

“不妨事。”李惟俭接过轮椅缓缓推行,平儿便去前头开路。

李惟俭压低声音道:“二嫂子,可知近来有个山西煤矿股子?”

王熙凤蹙眉道:“隐约听闻过,俭兄弟看好那股子?”

刻下王熙凤手头除去嫁妆还剩两万多两银钱,正愁不知如何藏匿呢。

李惟俭正色道:“私以为,这山西煤矿只怕是骗局,二嫂子万万不要采买。”

王熙凤点点头,忽而恍然:“是了,前日尤老安人登门推销了一番,姨太太耐不住央求,到底买了三千两的。俭兄弟,此事果然不靠谱?”

“嗯,好比击鼓传花。先入局的,若脱身早说不得能赚一些。后入局的,说不得那花就得砸手里。”

“原是如此。”王熙凤心下纳罕,这俭兄弟郑重其事提及此事,又避开平儿,莫非仅仅是提点自己不要上当?

忽而,就听李惟俭道:“说来,大老爷中过一次风,倘若再复发……可就不好说了。”

王熙凤习惯性地颔首,随即便觉不对。

先是郑重其事提及山西煤矿不靠谱,忽而又说公公中过风……莫非是?

王熙凤抬头看了一眼,便只见李惟俭笑吟吟没言语。

是了,先前大老爷可是在股子交易所好一番折腾,如今抄捡了赖家,那四千多银钱却不曾入账公中。大悲大喜、饮酒都会引得中风复发,若大老爷没了,那爵位岂不就落在贾琏身上了?

(本章完)